第一百十一章

    市房产集团的商业房地产开发业务快速增长，房地产行业的黄金时代正式来临。停止实物分房，意味着以后住房问题的解决主要依赖市场手段。刘积仁敏锐地把今年确定为集团的“大跨越年、大提升年、大发展年”，他在年初集团的动员大会上分析道：“目前我国人均居住面积只有九个平方多一点，而发达国家一般都在四十多平，至六十多平，我们取个中位数，就算五十平吧，那么我国人均居住面积还有四倍的提升空间！这是怎样的历史机遇摆在我们面前，同志们，大家可以自己想象一下。因此，市房产集团一定要先知先觉，争当行业的领头羊、排头兵，先在深州市搞成一个全市第一，一定要遥遥领先！综合我们集团的地位、资源优势，这个目标是必须达到，也是一定能够达到的！”他现在感到对整个集团公司的把控渐入佳境、得心应手，就像驾驶一辆已经磨合好的汽车，人与车相互越来越熟悉，逐渐进入人车合一的境界。这种把控感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一种权欲的满足，这是花钱也买不来的。现在房产集团在他的带领下，朝气蓬勃、蒸蒸日上，整个队伍洋溢着一种勇于争先、敢为人先的氛围。

    陆自明把资质升二级确定为深房建筑公司今年必须完成的目标。其实今年的业务量增长很快，公司的经济效益前所未有的好。集团自去年以来连续开发了三个商业住宅小区项目，自有业务量倍增。公房和物业的大修工程量稳中有升。市场上陆自明也接连中了两个标，粗算算，今年的业务量将会比去年翻一番的增长。如果在二季度能够把二级资质批下来，那么下半年在市场上还有可能斩获新的项目。整个深房建筑公司也按照刘积仁提出的“大跨越、大提升、大发展”大踏步前进。陆自明对深房建筑的把控感近似于刘积仁，一个人带领一个平台、一个团队披荆斩棘，不断前进，这种满足感很难用笔墨形容亦难以用其它的东西代替，特别是对男人来说，弥足珍贵。

    在陆自明心中，新的一年还有两桩重大事情：一是六月份弟弟就要大学毕业，工作怎么安排？一是七月份兰芳就要高考，能不能顺利考上心仪的院校？弟妹们的前途同样令他挂心，对弟弟和兰芳，他这个做哥哥的有一种天然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为这事，兄弟俩通过几次电话，春节期间在老家也当面做了深入的探讨和交流，但没有形成一致的意见。弟弟自己打算留在南京找工作，计算机专业市场需求量很大，班里许多同学都在南京找到了工作单位。弟弟也在跟南京市的两家计算机公司接洽，两家公司都表示很欢迎。而陆自明希望弟弟能够来深州市工作，最好是进政府性质的工作单位，不要到市场上打工。这样兄弟俩就能在一起相互照顾，当然，主要是他觉得可以照顾弟弟方便些。兄弟俩为这事发生过小争执，弟弟觉得深州城市小，经济总量小，企业数量少，发展机会也相对较少，还是想要留在南京。陆自明执意让他来深州，工作的事情他会想办法解决。

    陆自明心中很烦恼，弟弟长大了，已经不把他的意见放在心上，令他感觉很受伤。原来弟弟一直是用崇拜的眼光看自己，对自己的话也是从无违逆。四年前填报高考志愿，弟弟想读政法大学，后来听从自己的意见报考了计算机专业，到现在他还是认为当年的意见是对的。计算机专业的就业形势很抢手，就业市场十分广阔，体制内外几乎所有的单位都有需要，而且需求量只会越来越大，这个趋势已经十分明显。而且他这几年在体制内的单位工作，放到整个社会上衡量，优越感是十分明显的。因此也才极力主张弟弟优先选择体制内单位，不要到市场上打工。到民营企业去，不就是做打工仔吗？那能有什么出息！他现在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可以照顾弟弟，弟弟就应该跟着自己，这样才让人放心。

    虽说陆自明心雄万夫，感觉自己在深州市里也算混得风生水起，极力劝弟弟来深州，还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会给他解决工作。但其实除了房产集团，其他单位他根本没有什么人脉资源，哪里有那么容易解决工作？他想到如果弟弟能进市房产集团也是很不错的选择，这个平台很好，弟弟能来的话自己肯定能照应着他。应该找谁问情况呢？刘积仁？直接找刘总打听信息这种事情太小儿科了。如果集团有招人的意向，那么为弟弟的事情去找刘总是顺理成章的，而且他相信刘总也一定愿意帮他。一个名字划过脑海：吴帆青！对呀，应该找她么，党办主任专门管招人的。

    陆自明立即打电话给吴帆青。

    “吴姐，我是小陆，陆自明！”

    “哦，陆经理呀！好久没见你了么！”

    “哎呀，什么陆经理啊，吴姐你这么叫不别扭啊，我听着都别扭！还是叫我小陆吧！”

    “哈哈哈！小陆你有啥事？”

    “跟你打听一下，今年集团有没有招人的计划啊？”陆自明问道。

    “当然有啊，这两年开发业务量增长这么快，不招人行吗？”

    陆自明心里一阵兴奋，问道：“那计算机专业的本科生招不招？”

    “这...我看看，印象中好像没有，你稍等哈，我看看计划表。”少顷，吴帆青说道：“小陆，今年计算机专业的不招了，去年集团进了一个计算机的本科生，今年没有报计划，主要招建筑工程相关专业的。”

    “哦......”陆自明轻叹一声，透着无比的失望。原先脑海中计划好的一切都成一场空，既然没有招人计划也就不存在找刘总了，真可惜！

    “你帮什么人打听啊？”吴帆青听出他语气中的失望情绪，好奇地问道。

    “哦，是我弟弟，今年本科毕业，学计算机专业的。”陆自明淡淡地说道。

    “哦，那蛮可惜的，集团今年没列入计划。不过......建委其他下属单位好像有招这个专业的，现在计算机还是很热门的。如果你感兴趣，明天我问下建委政治处的朋友，看看其他哪些单位有招计算机专业的计划......”吴帆青热心地说道。

    “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吴姐！”陆自明的心思又活泛起来。先打听到具体的信息再说，没有信息何谈想办法？

    吴帆青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给他打了电话回复：今年建委系统下属有三个单位招聘计算机专业，一个是市规划管理处，一个是市建设培训中心，一个是市自来水公司。并且详细帮他分析了三个单位的利弊，结论是市规划管理处最好。当然，以陆自明的认知，也不难得出这个结论。

    市规划管理处么，是市建委下属的五大直属事业处之一，另外还有市房地产管理处、市建筑业管理处、市公用事业管理处、市村镇建设管理处。这五大事业管理处可以说是建委的核心权力机构，处长都是由市建委副主任兼任的，相当于副县处级平台。平台高、待遇好、发展前景广阔。建设培训中心么，主要负责建设系统各类职业资格证书的培训考核，虽说是个正科级事业单位，但也是个小平台。大约也就比王荣坤的白蚁防治中心稍好一点。市自来水公司不是事业单位，是国有企业，平台倒是够大，但听说职工待遇在整个建委系统也算比较低的，又是企业编，比公务员、事业编低一等，像三等公民。利弊分析了一大堆，其实也没有什么卵用。这三个单位自己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能托谁去打招呼呢？没有关系哪怕最差的单位也进不去啊，还挑肥拣瘦的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弟弟真的就要留在南京到企业里去打工？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真是太无能了！陆自明陷入深深的烦恼。

    星期天，王梅芳难得在家里得空闲一天，睡了个懒觉。吃好早餐，又帮母亲在厨房择韭菜。孙阿姨一边斩着肉，一边说道：“梅芳，你和小陆两人结婚的事情怎么样了？别怪老妈多嘴，你俩这也谈了两三年了，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早两年你说要等自己事业稳定再说，现在大洋公司你也干得不错，小陆么也已经出山了，再这么拖下去不是个事！”

    王梅芳仔细地择着菜叶，这个事两年多前陆自明还催问过几次，自己以等事业稳定之后再考虑为由，一推再推。后来陆自明也就没再提起过了。确实，现在结婚的各项条件基本成熟，也该有所考虑了。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道：“现在连房子都没有怎么结婚？难不成在我们家这个小房间里结，还是到他集体宿舍里结？”

    “他们单位是房产集团，他又是中层干部，难道连一套小房子都拿不到？”孙阿姨抱怨道。

    王梅芳没有接母亲的话。听说去年他们单位分了一批房，连章哲立、朱小龙等人都分到了，他们因为没有打结婚证失之交臂。事前陆自明并没有把情况跟自己说清楚，对这个事她心里始终有点芥蒂，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事先好好商量呢，就那么在电话里轻描淡写地随口说说。那段时间正好是自己最忙的时候，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珍贵的分房机会就这么轻飘飘地溜走了。而且过了这个村，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个店了。去年七月国务院发文件叫停了实物分房，陆自明说今年集团可能还有最后一批，究竟怎么样谁晓得呢？两人约定，把房子的事情搞好就结婚。

    见女儿不搭话，孙阿姨长叹道：“哎！我是担心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现在这种好的男孩子有多抢手，盯的人不要太多！你不要不当一回事，最后哭都来不及！”

    “哎呀，妈，你别说了！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一天到晚唠叨！”王梅芳心情烦躁地说道。

    “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到时候有你苦的！”

    陆自明为弟弟的事情操着心，想不到什么好路径解决问题。他知道刘积仁原来是市规划管理处的常务副处长，应该对规划处很熟悉。但是这个事找他开口似乎不妥当，如果是刘总自己权力范围内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但这个事需要刘总去求人，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强人所难的事不是不可以，关键看是什么关系，二人感情到何种程度，陆自明评估一下与刘总的关系，似乎还够不到这种程度。而为不合时宜的事情开口，也许不但事情办不成，还会拉低双方的信任，是一件很冒风险的事情。想了很久，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为了弟弟的前途，他决定还是要在适当的时候冒一次风险。

    晚上陆自明召集胡拥军、章哲立吃饭，倒不为什么事，时间长了总要还朋友们一点人情，况且上次章哲立被自己放了鸽子，回请一次也算扯平了。当然，陆自明心里还有一层小心思，就是弟弟的工作的事情，看看这两个本地的最要好的哥们能不能提供一点帮助。特别是胡胖子，他是乡镇国土所的，国土系统也是好单位，他老爸又是市国土局副局长--大领导，万一国土系统需要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也正好水到渠成。

    陆自明现在比当集团办公室主任的时候还要自由，当办公室主任仅仅拥有签单权，那是到几个与集团有往来协议的酒店才能签单，其他酒店自己没有权力去消费。而现在，他是深房建筑公司的一把手，任何酒店、饭店他都可以随意消费，不需要考虑什么签单权的问题。但为方便起见，陆自明大多也安排在与单位有签单协议的几家酒店里。今天他专门挑了一家吃过一次的川味小馆，口碑不错。胡胖子和章哲立也算是场面上人，什么大酒店没吃过？与其吃大酒店还不如小饭店对他们来说反倒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