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三章

    阳光假日小区，姜文珊的家中。

    周六下午，陆自明从北京回来，收到她的信息，想到回家也是孤零零一个人，锅冷灶冷，索性直接打车去了她家。

    三天出差，没有多少行囊，一个双肩包，一个公文包而已。敲开门，姜文珊热情地迎上来，笑道：“哟，大处长北京回来啦？你怎么直接过来啦？家里那位要是问起来怎么办？”一边忙着接过他的公文包，又把双肩包卸下来，一边问道：“累不累啊？”陆自明随口编了个理由说道：“没事，她这几天也出差去了！”一边换上拖鞋，一边说道：“嗯，是有点累。不过看到你就不累了！”

    “切，你大处长啥时会想到小女子啊？见你一面比见美国总统都难，美国总统天天在新闻里看见，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姜文珊打趣道。

    虽是玩笑，陆自明心里还是感到有点难为情，笑道：“说什么呢！以后真让你天天伺候，看你不嫌烦才怪！”

    姜文珊白了他一眼，幽幽道：“我才不嫌烦，你别嫌人家烦就好！”

    陆自明一把搂住她，温柔地说道：“我哪里会烦你，爱你都来不及！”

    “去去去，假心假意的！”姜文珊挣脱开来说道：“你家里那位不在，我帮你把衣服洗洗掉！”

    “不用了吧，这几件衣服我拿回去自己洗！”

    姜文珊不理他，自顾自把双肩包里的换洗衣物都拿出来，到阳台的洗衣池上洗起来，说道：“你自己看会电视啊！我很快就好！”

    陆自明坐在客厅的一把沙发椅上，这种布艺的沙发椅十分舒服，人躺下去，像被巨大的棉花团包裹着。陆自明躺下拿起遥控器，换着电视台。没什么好看的节目，换了几个台，索然无味，渐渐感到眼皮沉重，放下遥控器，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客厅里的光线暗下来，自己的换洗衣物静静地挂在阳台上。电视机早已关掉，看看时间已是傍晚六点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有一股好闻的清香，肯定是姜文珊自己盖的毯子。厨房里亮着灯，陆自明喊道：“文珊！”

    “你醒啦？”姜文珊端着一盘菜走出来，放到餐桌上，说道：“正好，去洗手吃晚饭了！”

    陆自明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两天在外面累了吧？快去洗洗！”姜文珊把餐厅和客厅的灯打开。

    餐桌上三道菜已摆好：糖醋小排、红烧草鱼段、清炒苋菜，色香味俱全，陆自明咽了一下口水。

    姜文珊从里面端出一碗丝瓜毛豆汤，说道：“三菜一汤，简单吃点哈！”

    陆自明坐在餐桌前，感受到一股久违的家的温暖。似乎只有在学生时代，自己不管什么时候从外面回到家，母亲总是准备好了热饭热菜等待。而这种时候，不管母亲准备的什么菜，自己总是吃的狼吞虎咽、津津有味。这成为自己记忆中的一个固定的景象。姜文珊解下围裙，里面随意穿着一条白色的圆领长t恤，坐下来问道：“你喝不喝酒啊？”

    陆自明看着她感到很幸福，没说话，摇摇头。

    “哦，外面肯定没少喝！那就吃饭吧！我先给你盛碗汤。”姜文珊给他盛了一小碗丝瓜毛豆汤。

    丝瓜的清甜和着毛豆的清香，幸福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真好吃！”陆自明三下两下喝完说道。

    姜文珊给他夹着菜，高兴地说道：“好吃吗，那多吃点！”

    陆自明胃口大开，吃了两碗米饭，菜也大部分一扫而光。吃饱喝足，起身摸摸肚子，说道：“你烧的菜真好吃。吃多了！哈哈！”

    姜文珊笑道：“男人应该吃饱，才有力气干活！”说着起身收拾碗筷。

    陆自明要帮忙，被姜文珊拦住，说道：“你坐着喝茶，不用你，我一个人很快的！”

    陆自明只得坐下，端起茶杯，一杯深州的毛尖绿茶散发着清香，他呷口茶说道：“文珊，这次房产集团的春晖苑项目你们有没有打算去投标？”

    “嗯，在准备投标文件呢！上次章哲立跟我说过了，这个项目体量大，要分三个或者四个标段，大的不一定搞得到，说是深房和聚力估计要分掉两个大的，剩下的小标段可以争取一下！”姜文珊一边在厨房洗碗，一边说道。

    “聚力这个陈晓明还真是投机钻营，刘局长换掉了，现在这个楼局长不知道跟他什么关系，拖着领导的牌头，王荣坤这次也挡不住，肯定要给他分一个标段！”陆自明说道。

    “管他呢，人家现在是深州城有名的大老板，神通广大，咱也比不了。能做点小的，也已经很好了！”

    陆自明问道：“你们勇攀升一级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我跟你说过两三次了，这个事情得抓紧！这次去部里，听范处长讲，接下去要对建筑企业的资质标准修改了，以后新的资质标准要求会越来越高，你得抓紧啊！”

    姜文珊洗好碗筷，擦干净手，走出来说道：“这个事情我让下面人在弄了，其他还好，人员差几个么，花点钱在市场上总能找到。就是还有一个层数的代表工程业绩找不到啊！现在卡在这里！其它的面积指标业绩，去年你介绍的三塘镇的那个项目面积大，指标满足了；跨度指标的业绩也有了，现在就缺这个层数指标了！哎！”

    “这样啊，那要想办法去中标这种工程。标准里要求是二十五层的建筑吧？你们留心最近有没有二十五层的建筑，哪怕价格低点也要做。”陆自明说道。

    “嗯，春晖苑那个项目有一幢商住楼好像是二十六层的，可以满足指标。我那天跟章哲立讲过了，要么你也帮打个招呼，牢靠点！”

    “行！在章哲立手里么总要好商量点。其他的条件还是要抓紧准备，到时我先帮你们看看资料！现在深州几家企业都在筹备这个事，我知道的聚力、深房都在搞呢！”

    “嗯，我会抓紧的！他们的业绩据我所知也都缺一些，聚力好像没有面积指标，深房少一个跨度指标的工程，估计也要等到明年呢！”姜文珊收拾好，走到阳台去关窗户，拉窗帘。

    “是的，聚力上次我去调研，他们汇报，其它条件差不多了，现在是卡在面积指标的代表业绩上，要去找一个大面积的建筑项目。”陆自明说道。

    姜文珊随手打开电视机，靠在沙发上，两条白生生的腿悠闲地架在茶几上。

    他坐到她的身边，继续说着这几天在北京的见闻。姜文珊一边看电视，一边和他闲聊着的，一只脚似不经意地架在了他的腿上。陆自明顿时觉得荷尔蒙开始加速分泌。有时，他也会内心自责：每次见到她都很容易受刺激，像个性欲狂似的。她会不会误会自己就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才和她好呢？但有时，又觉得，自己也不是对漂亮女人都这样，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虽然这个原则比较地不那么牢固。这两年，自己的原则也越来越脆弱了。只要有机会，自己很难不在男女关系上犯错误，可耻呀！陆自明抚摸着她白生生、小巧的脚丫子，十分受用，那点子自责心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王荣坤的办公室里，陈晓明和他单独聊天。陈晓明要趁热打铁，把春晖苑项目的事敲敲定。那天叫楼冠中出来站台，效果是明显的。过去王荣坤从来不待见自己，也难怪，他家里本来就有亲戚做建筑工程的，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啦。怎奈楼冠中的面子太大，他不敢驳。陈晓明十分清楚，楼冠中站台后，他不敢不分点业务给自己，但是具体分多少还在王荣坤的一念之间。因此，他的大腿还是不能不抱。

    “王总，你是大哥！我一直敬仰你，以后也希望在你下面干活！我这个人你也应该听说过，做事情肯定是义字当头！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深州的大领导跟我打交道！今天我来也很简单，我的聚力建设集团要申报总承包一级资质，现在就差一个十万平方的建筑面积指标业绩。这么大的项目在深州很难碰到。春晖苑一共二十多万平方呢，具体的标段怎么划分我不清楚，但我要做一个不少于十万平方的标段！”陈晓明开门见山、软中带硬地说。

    王荣坤当然知道他是个狠角色，别的不说，就他那些黄赌毒的场子，在深州这么多年，硬是一点事没有！没点本事轮得到他出头？但是今天一上来就是这个态度，使人感觉很不舒服。“咳咳”清清嗓子说道：“陈总啊，我当然知道。我非常欢迎你到我们集团来干工程！那天楼局长也当面跟我关照过了。只是，现在具体的标段还没有划分，还说不着，这个事么以后再具体商量！”

    被轻描淡写几句话弹回来，陈晓明似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道：“王总，我这个人做事情你放心，凡是帮我忙的人我是记恩记一辈子的！你这里要是给我一个十万平方以上的标段，我按照合同金额的五个点返还给你个人！决不食言！”

    “呵呵呵！”王荣坤干笑不说话，这个条件实在是惊人且诱人！要知道王根发的深房建筑里，他占三成的干股，这两年每年核算下来，净利润还不到十个点，十个点的三成，相当于连合同额的三个点也不到。照这样算陈晓明开出的条件几乎是他的一倍啊！如果一个亿就是五百万回扣，比王根发给的多二百多万！他的心狂跳不已，但是只能干笑。我跟你陈晓明什么关系？拿你五个点的回扣，只怕是好吃难消化！你一旦出事，我死定了！这不是挖个火坑让我跳么？哼！

    陈晓明似乎看穿了王荣坤的心理，说道：“王总肯定是不放心我这个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很简单，我陈晓明如果连这种事都办不好，那些处级、厅级的干部们会跟我玩这么多年？跟我做事情，王总绝对放心！”

    王荣坤心思被点穿，略显尴尬，但是空口无凭，谁也不能凭几句话保证就做这么大的决定。

    陈晓明见王荣坤不表态，但是脸色已经有所缓和，期待着接下来的话，知道句句打中他的心坎，继续说道：“这样，王总，我跟你这么说：比如这份建筑合同十万平方，造价一个亿，我写一张五百万元的欠条给你，签名按手印，可以当面就签！如果哪天我出事情了，被纪委叫进去，你一分钱没拿，我一分钱没给，你把欠条一藏，这件事就当根本不存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无迹可寻！等你将来退休后或者你认为安全时，你随时可以拿着这张欠条跟我来讨钱，我不给法院也会强制执行！这样对你对我来说，都是最保险、最安全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

    王荣坤思索着，抽完的烟头没有及时掐灭，直到手指感到烫，才急忙把烟头丢进烟缸。他脑子已经转了好几个圈，这个方法似乎无懈可击，经得住推敲！如果不是当着陈晓明的面，他简直忍不住要拍案而起，太妙了！早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难怪这个陈晓明呼风唤雨，能量巨大。在深州城事业做的这么大，沾惹黄赌毒，还能多年屹立不倒！确实有过人之处！他心里对陈晓明赞赏不已，但脸上却不肯带出来，重新点上一支烟，喷出一口烟气，说道：“陈总，你这个人啊，做事情太直接！你是商人，天马行空，我是党的干部，约束太多，许多事情不能干啊！”

    “大哥！我说话直接，但是话糙理不糙。说句不中听的，你还能在这个位子上几年？不为自己考虑也应该为子孙后代多考虑考虑，何况跟我一起作伴的有多少大领导哩！他们难道都不如你？不懂得风险管控？他们也都是人精，知道怎样做保险，怎样做冒险，冒险的事情谁愿意去做？那不是找死吗？”陈晓明诚恳地说道。

    “嗯。”王荣坤很满意他的话，说道：“晓明，这个事情你呢不要急，我肯定会尽量帮忙的！这也是楼局长的意思嘛！哈哈哈！”

    “那就拜托大哥了！”陈晓明连连作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