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莫莫的表情严肃得仿佛马上要做出一个关系重大的决定。
怀着好奇,奚午蔓转头朝叶莫莫看的方向瞧去,差点笑出声来。
原来,不远处某桌的一对年轻情侣在接吻,吻得实在投入,难舍难分。
奚午蔓回过头,打趣道:“莫莫姐,你还有这癖好?看别人接吻?”
“我只是想看看他们能亲多久。”叶莫莫目不转睛。
“要不你计个时?”
“好主意!”
奚午蔓不过一个玩笑,叶莫莫竟真低头看了左手手腕上的表。
奚午蔓将对方的动作看在眼里,也不言语,低头默默吃生蚝。
两只生蚝入肚,奚午蔓听见对座的叶莫莫说:“好凶哦,原来他们在公共场合接吻不是为了让别人看。”
奚午蔓不看也知道,是那对年轻情侣在结束亲热后注意到叶莫莫在盯着他俩,于是用凶巴巴的表情回应叶莫莫。
这种情况,奚午蔓不需要说任何安慰叶莫莫的话。
叶莫莫从不会因为别人充满恶意的眼神或话语不高兴,相反,她看上去还挺激动。
差三秒就两分钟,这是那对情侣的接吻时长。比叶莫莫预期的要短。
奚午蔓静静吃生蚝喝果汁,偶尔带笑看一眼叶莫莫以示回应,没说一句话。
直到晚餐结束回到酒店,奚午蔓才和叶莫莫说了句“明天见”,倒是叶莫莫从那对情侣结束接吻开始,就一直讲个不停。
她讲她十六岁开始的初恋、十九岁分手的前男友和二十岁分手的前女友,讲接吻的感觉与和恋人在一起忍不住要做的那些事,比如精心计划的约会、说走就走的旅行,开车两小时只为吃一顿饭,早早登到山顶架好相机等待日出,却是阴天。
奚午蔓不知道叶莫莫口中的恋人都是谁,也没兴趣知道。
反正没一个是奚午承。
叶莫莫三岁就被送到罗马,十七岁第一次回A国,还是因为她的外公去世。
那年,奚午蔓九岁。
奚午蔓记得清楚,在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企业家的葬礼上,有个话很多的深肤色女孩对她讲了很多话,但她一句都没听懂。
时隔多年,她再见到那个女孩,女孩已是一位世界知名的服装设计师,能流利地使用她懂的语言。然后她知道,对方叫叶莫莫,是Y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叶麟羽的女儿。
她会记得,纯粹是幼小的心灵因叶莫莫受到深深的震撼。
那两次,叶莫莫一见到她,都是直接抱住她,对着她对脸蛋一通乱亲,吓得她好长一段时间,远远看见叶莫莫就想跑路。
后来得知叶莫莫和奚午承很快订婚,她才对叶莫莫放松了警惕。
她想,叶莫莫是爱屋及乌。而一个心中满是爱的温柔之人,行为再荒唐都不会可怕。
倒是奚午承……
仿佛又响起了敲门声,奚午蔓猛地睁开眼睛,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可除了泡沫破裂的细微声响,什么也没听见。
她长长地松一口气,脑袋往后一靠,阖目重又打盹儿。
从一小时前与叶莫莫分别的那一刻开始,奚午蔓的神经就绷得很紧。
她担心奚午承又喝酒,担心他会像昨晚一样敲她的房门。
她还担心别的什么,思绪乱作一团麻,还没理清,她突然想起早上还没完成的画稿。
身体实在疲累,她懒得动,便用手指在浴缸中厚厚的泡泡上画她脑中的画面。
夜渐深,城市高楼无数窗中的灯一盏盏陆续熄灭。街上的车辆大概多停到自家停车场,或别人家的停车场,只偶或一辆在雨中疾驰,不知车上是什么人,不知他们要去往哪。
这是一个清净的夜晚,没人打扰奚午蔓,她终于睡了个安心觉。
她一如既往地做一个接一个的梦,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睡到天亮。
奚午蔓和叶莫莫一起吃过早饭,二人又前往展馆,继续昨天没完成的参观。
她没见到奚午承。但她知道,奚午承并没有把她遗忘,他指不定在哪个不知道的角落监视着她。
下午,在打算离开展馆时,奚午蔓转眼看见一大群人从玻璃幕墙外走过,那明显是同一阵营的队伍浩浩荡荡,在来往的人群中实在夺目。
而奚午蔓注意到的,是为首的栗发女人。
“他们人好多。”奚午蔓心里有个大概,还是决定套叶莫莫的话。
毫无防备的叶莫莫立马就上了圈套,停止与机器人互动,转身顺着奚午蔓的视线看去,说:“Z集团的人。最前面穿紫衣服那女的,是Z集团全球营销中心总经理,她左边那高个子男的,戴眼镜那个,看见了吗?提着公文包。是她的特助。”
“你对他们很了解?”奚午蔓表现出好奇。
“前天在欢迎宴会上见过。”叶莫莫的视线从室外收回,继续与机器人互动,“那女的是Z集团A片区cEo苏慎渊的未婚妻,蛮厉害的。”
叶莫莫最后一句“蛮厉害的”,不知是说国际营销部总经理自身的工作能力,还是说她苏慎渊的未婚妻这个身份。
奚午蔓若有所思,半晌,收回了思绪,对叶莫莫说:“我饿了。”
叶莫莫立马与机器人道别,跟在她身后离开展馆。
一出门,奚午蔓刚撑开伞,就被一个人撞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已听见一个男人暴躁的辱骂声:“臭婊子,你没长眼睛啊?把老子衣服弄脏了!”
对眼前贼喊抓贼的男人,奚午蔓大为震惊,把伞柄往肩上一靠,平静地看着男人,倒很礼貌地问他:“您多少岁了?”
男人被她的问题整得一懵,反应的瞬间,戾气消掉一半。
“关你屁事啊!”反应过来的男人依旧是暴躁的口吻。
“我看您起码四十了。”奚午蔓依旧是不想吵架的口吻。
男人瞪大眼睛,拇指指着他自己,粗着脖子说:“老子这么年轻,你说老子看上去四十?”
“对不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气宇轩昂才貌双全贼眉鼠眼行同狗彘的叔叔,我不该这个时候出来撑伞,刚好被您撞到。”
那找事的男人的注意力全在彩虹屁上,把骂他的话也全听做了夸奖。
见暴躁老哥脸色有所好转,奚午蔓面带可人的微笑,又礼貌发问:“不过叔叔,我很好奇,您这么些年,说话做事从来这么无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