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猛地抬头,看清吓唬自己的人,她皱了皱眉道:“江同志?怎么又是你啊。”
江景行挑眉,“听你这个语气,似乎很不想见到我?”
“没有,就是在这个遇到你,有点意外而已。”
苏烟在心里默念一句阴魂不散。
她其实不是太想跟眼前这个男人有过多的接触,总感觉他很危险,心思太沉了。
这是苏总的第六感,所以心里是想和他保持距离的。
她虽然面不改色的,但江景行还是察觉到她的谎意。
“你没找到人参之前,我都会在镇上,能遇到也不奇怪,这个地方就这么点大。”他漫不经心的开口。
苏烟托腮盯着他,“不要对我抱那么大的希望,我这两天遍寻无果,说不定找不到呢。”
江景行深邃的眼眸倒映着她的模样,默了片刻才开口:“我觉得你像一个小太阳。”
“什么小太阳?”
“给人带来惊喜的小太阳。”
苏烟:“……”哥,您说话的方式真土。
“那我……谢谢夸奖?”
她语气里的嫌弃能再明显一点吗?
江景行嘴角一抽,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唐礼说你摆摊卖卤味,你怎么在这里?”
“收摊了,我来找个长期供货的合作商,他回去拿货了,我在这里等着。”
他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道稚嫩喘着气的声音抢先了一步,“姐姐,我回来了。”
两人看了过去。
集市尽头的路口,瘦小的小男孩推着装满了上百斤鸭货的斗车吃力前行,黄豆大小的汗珠不断从脸上掉下,但他脸上的笑容是高兴的。
江景行见状立马抬步走过去从小孩手里接过斗车,抿着唇道:“我来。”
小男孩看到他身上的制服,便放心的交了过去,“谢谢军人哥哥。”
苏烟反应过来,眉心拧成“川”形,说道:“你家人怎么让你一个人推出来?”
她还以为她要那么多货,这个孩子的家人会不放心跟出来的呢。
而且上百斤的东西,她一个成年人都会感到吃力的。
小男孩依然避开问题,说道:“姐姐,这些活我都干习惯了,没问题的。”
“她的意思是你推那么多东西出来,家里人没跟着,万一遇到抢劫的怎么办?”江景行解释道。
苏烟看他一眼,没吭声。
她就是这个意思。
小男孩大大眼睛满是清澈无辜,他挠挠头道:“那我下次注意点?”
苏烟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气,无奈道:“你送过来的鸭货是新鲜的,但是我想找一个长期合作的供应商,你太小了,如果你想跟我长期合作,那就让你家大人过来跟我谈,不然的话,我只能重新找别人了。”
听到这话,小男孩顿时急了得直跺脚,慌忙道:“姐姐,我能做主的,以后你每天要多少货,我都能准时给你送过来,你能不能不要去找别人?”
江景行察觉不对,蹲下握住男孩的双肩,认真问道:“我是军人,如果你的家里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我尽量帮你解决。”
小男孩的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哥哥,我爸爸摔断腿在床上躺着,钱被我妈妈带走了,没办法去医院给爸爸看腿,家里养了好多鸭子,我要卖了钱才能给爸爸看病。”
闻言,苏烟一阵愧疚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对不起啊,我刚才不知道你家的情况,说话有点太强硬了。”
她此刻的模样有些无措。
江景行看在了眼里,继续问道:“为什么不找人借钱?”
小男孩家是开养殖场的,按理来说他爸爸的朋友都是不缺钱的人。
“他们都怕爸爸的腿治不好,到时候还不上钱,所以没人愿意借给我家。”
危难时刻,最能看清楚自己交的朋友到底是人是鬼。
小男孩擦了擦眼泪,哽咽道:“爸爸没摔断腿之前,妈妈一直都对我们很好,可是之后她带上家里的钱跑了,家里就剩我和爸爸两个人。”
说完,他朝求救的目光投向苏烟,“姐姐,我很能干,一定可以准时交货给你,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江景行也看向苏烟,有点好奇她的选择。
不过即便她拒绝了,也情有可原。
苏烟沉默良久才道:“能带我去你家的养殖场看看吗?然后让我跟你爸爸聊一下再做决定吧。”
小男孩这下毫不犹豫的答应,“好,姐姐我这就带你回去。”
“等等。”苏烟指了指斗车里的鸭货,“这一百二十斤鸭货按照我之前收的价钱算,我给你七十块吧。”
其实她收一百多斤的鸭货才五十块钱而已,毕竟这玩意儿不值钱。
倏地,她想到什么立马问:“你不会把鸭子都杀了然后取的鸭货吧?”
小男孩诚实的点点头。
“……那那些宰了的鸭子呢?”
“在地窖里放着。”
苏烟:“……”
江景行:“……”
“一共有多少只?”她又问。
“五十只。”小男孩道:“我可以便宜卖出去,不会亏钱的。”
苏烟扶额,头疼道:“你爸爸腿断了,难道家里的生意都不跟你交代清楚吗?”
小男孩垂下脑袋,抿唇道:“爸爸生病后就不说话了,也不和我说。”
腿断了,老婆带着家里的积蓄跑了,发现自己交的朋友没一个好东西,又没钱治腿,可不是备受打击,万念俱灰么?
不过就算情况糟糕成这样,他也不应该不管孩子。
苏烟把鸭货都装进饲料袋,雇了一辆牛车送回家,然后才和江景行跟着小男孩回家。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养殖场,小男孩和他爸爸都是住在这里的。
活的鸭子大概还有两三百只,小男孩直接带着两人去屋子里。
“爸爸,这个姐姐要和我们谈生意。”小男孩兴奋的跑着进屋子。
走进屋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三人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场面,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床上瘦如嶙峋的男人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瞪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已经没了气息。
“爸爸!”
小男孩跪在床边绝望的嘶喊一声,眼泪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