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只这一次心软
是四阿哥。
上一次华妃在假山旁偶遇四阿哥后,想带他到清凉台吃点心,中途却遇到了来寻他的嬷嬷。
因此,四阿哥并没有进了清凉台的门。
后来清凉台打理干净,华妃让兰芝给四阿哥送去一身衣裳,是新的,却不亮眼,是华妃让兰芝去内务府比照着四阿哥的身量领的。
兰芝是个不善言辞的宫人,只把衣裳送到了四阿哥手上,就不再多言。
当时,四阿哥看着手上那件干净合身但不出挑的衣服,想了许久。
翌日,四阿哥穿着那身干净的衣服想去试最后一次,他带着自己的乳母嬷嬷去了桃花坞,见到了剪秋。
剪秋看到四阿哥想到了皇后娘娘在王府失去的那个孩子,眼前的四阿哥恭敬有礼,身上一身干净的整洁的新衣让剪秋对四阿哥多添了几分关切。
“四阿哥,什么事?”
“剪秋姑姑,皇额娘可忙?儿臣特来给皇额娘请安,请剪秋姑姑替我通传一声。”
“四阿哥你去偏殿等着,奴婢这就给你通传,这院子里日头大,可别晒着您了,绘春,给四阿哥制一碗酸梅汤来。”
剪秋有点同情这个从小被扔在圆明园里的阿哥,即使对着自己这个宫女,也有小心谨慎的应付着。
四阿哥见剪秋对自己态度温和,犹豫了一瞬,跟着嬷嬷去了偏殿。
剪秋进到殿内回禀皇后。
“四阿哥?他来干什么?”
“娘娘,四阿哥想来跟您请安,娘娘,四阿哥失去生母许久,娘娘不妨将四阿哥······”
剪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不耐烦地打断:“皇上不喜四阿哥,本宫抚养了又有何用,去把他打发了吧。”
在宜修的眼中,任何人都比不上自己的大阿哥弘晖,若是弘晖还活着,定是皇上最优秀的儿子,自己又何必去指望齐妃那个蠢货。
剪秋见皇后提到四阿哥就满脸的不耐烦,便知道自己多劝无益。
剪秋到了偏殿,只见四阿哥规规矩矩地坐在那,眼前的那盏酸梅汁并未动一下,剪秋无奈,也只能那哄小孩的话安慰四阿哥:“四阿哥,皇后娘娘这会儿不得空,你先回去,等过几天皇后娘娘空了,自会召见你。”
见到剪秋的四阿哥立刻起身整了整自己没有褶皱的衣衫,但是听到剪秋的宽慰之语,四阿哥眼神中那抹见到剪秋的希冀之色转瞬消失。
四阿哥低头沉默了一瞬,向后退了一步,朝剪秋拱手弯腰行了一礼,
“多谢剪秋姑姑,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四阿哥快快请起,奴婢受不起。”剪秋有点心疼眼前这个格外懂事的少年。
行完一礼,四阿哥就走出了偏殿,走进了明晃晃的日头里,走出了桃花坞。
身后跟着的乳母嬷嬷开口劝慰他回住处去吧,但四阿哥充耳未闻,他还没有放弃,他想再去试试。
四阿哥去了勤政殿,跪在了勤政殿的门口,嬷嬷打着伞哀求四阿哥顾惜身体,可四阿哥只想见自己的皇阿玛一面,只想抓住机会,让自己的父亲能多看自己一眼。
跪了许久,苏培盛出来又进去,转又出来,皇上还是没有召见他。
四阿哥看到勤政殿外出来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她和华妃娘娘那种张扬明媚的气质不同,她柔和素净,让人遥遥一见就难以忘怀。
想必那就是皇阿玛最近的新宠莞贵人。
后来又一次机会,四阿哥在池塘旁边追上了莞贵人和安常在。
莞贵人说:人贵自重。
四阿哥觉得若是莞贵人是自己的额娘,那就太好了。
想着“人贵自重”这句话,四阿哥又用手摸摸自己的新衣衫,心里开朗了些。
这圆明园里也有了除了嬷嬷之外关心自己的人。
正好今日四阿哥又在花园里玩耍,自己在那用柳枝编花环,玲珑悄悄走到四阿哥身后想吓唬四阿哥,没想到四阿哥看着眼前靠近自己的人影,小孩子玩心大起,反倒趁着玲珑走近之时,一转身对着玲珑做起了鬼脸。
玲珑没想到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四哥这么有意思,一下子和四阿哥玩在了一起。
毕竟对于玲珑而言,自出生以来,自己见过的同为皇阿玛的子女只有一个一直在长高的三哥,三哥不仅身高和自己差的多,年龄也和自己差的大,因此玲珑一直没遇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玩伴。
两个人在池塘边玩的满头大汗,又摘了许多鲜花,插进四阿哥编的草环中。
玲珑肉乎乎汗津津的小手直接牵起四阿哥的手:“四哥,我带你去华娘娘那吃点,华娘娘那的点心可好吃了。”
四阿哥想到上一次华妃和自己说起的蟹粉酥,另一只手紧张地攥了攥衣角,神使鬼差地跟着玲珑去了清凉殿。
由此便有了华妃从闲月阁回来看到的那一幕。
这一世,华妃因为一进入圆明园就偶遇了四阿哥,对四阿哥也多关注了一些。
华妃知道,烈日头下,一个半大的少年跪了足有一个时辰,也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一面。
华妃不禁想起自己那两世都未曾谋面的孩儿,皇上他,对自己的亲骨血当真是狠心。
四阿哥见华妃定定地看着自己出神,一时有些拘谨,自从自己懂事起,自己就待着这圆明园,成日里和上了年纪的嬷嬷还有小太监们待在一起,后妃的宫殿,他还是第一次来。
华妃察觉出四阿哥的局促,莞尔一笑:“愣在那里干什么,让颂芝姑姑带你去净手,等会儿留在华娘娘这里用午膳。”
“儿臣遵命。”
只是一两次,应该不会被皇上注意吧,华妃的心里在打鼓。
华妃想到年家如今的处境,如今哥哥的权势如日中天,自己若是亲近哪位阿哥,就会给哪个阿哥引来祸患。
只是这四阿哥没娘疼的模样儿确实可怜,华妃想到了自己在地府见到的那团模糊的鬼婴。
只今日这一次吧,只这一次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