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愿您的国度降临(3)
作者:吃饼干的鳜鱼   致蓝最新章节     
    陈清野心想:原来是这样。

    家里的人都在震惊老爷子的暴毙,有人反应过来后互相抱着哭泣起来,陈清野刚刚虽然也被大变活孩吓得不轻,不过他事先知道陈旭然已经死了,倒不意外。

    他活着出来之后,外面那个替代自己身份的冒牌货相应死去,如果他死在了里面,应该也会和爷爷一样,完全被一个小怪物模仿出相似的皮囊然后死去。

    他把自己的发现发给了楚斩雨,提醒他可能有冒充成人类的异体。

    人之巅,冒充成人类。

    楚斩雨找不到科研部的人,无论是距离科研部还是培育中心,中心医院和它们都相距甚远,不符合“因为支配者胚胎,所以科研部附近偶尔会出现异常情况”。

    不过虽说通讯频道联系不上,但是申请参观胚胎的文件倒是很快被通过了,楚斩雨提示他们该修修信号塔了,人工智能冷淡地回复了一下,然后就挂机不回应了。

    总的来说,科研部和培育中心都还是处于各方都联系不上他们的状态。

    迄今为止,陷入人之巅的,要么是科研部的研究员,尤其是培育中心的,要么是实验体……楚斩雨把着方向盘,耳朵里塞着通讯耳塞,目光时不时扫过车后交头接耳的凯瑟琳和麻井直树。

    凯瑟琳这厮,吃一堑不长一智,总以为耳塞和距离能够阻隔楚斩雨的听力,此刻正在后面肆无忌惮地大聊特聊,麻井直树闭着眼睛,表情很麻木。

    “爱恋啦!真是新的东西有新气象,刚刚我看到刚刚来得几个集兵部里的生面孔,那小模样贼哇塞!我的春心好荡漾,快荡漾出大海啸了。”

    凯瑟琳捂着胸口说,“古有神农尝百草,今有我品鉴各路美人,我身经百战,本来以为自己不会被这种清粥小菜型的美男子打动,我还是低估自己了。”

    “你哪天不是三十米海啸……花心就直说,还搞这么文艺。”

    “诶!你们怎么都不懂,这不是花心。”

    “这不是花心是什么?”

    “花心太肤浅了,众所周知,古希腊哲学家克拉底鲁说过:人无法踏进同一条河流,因为河流随时都在变化,我就是那条河流,每一天的我都是不一样的,甚至前一秒和后一秒的我都是不一样的。”

    虽然凯瑟琳流连花丛,可是她很爱读书,平时还是个文艺女青年,她在社交平台上开的小号叫“茶落尘烟”,经常在里面发表一些情感语录:比如“你是自由,风都无法将你挽留,我却妄想将你收藏”这种麻井直树看了脚指抠地的句子。

    凯瑟琳绘声绘色:“所以说我真心地爱着我生命里遇到的每一位优秀男士,可是我无法阻止自己每一秒不断变得不一样。”

    “我受不了你了,你们浪……浪漫的人都玩这么花吗?”麻井直树不堪忍受地摇开车窗,感觉车内的空气都被她这番诡辩而变得油腻起来,连车载香氛好像都变成了牛郎标配东方皮革花香调的气味。

    刚刚下楼时,她和几个帅气清秀的新兵碰了个面,立刻见色起意。

    抬手散了马尾,撩起满头秀发,另一只手自然地拽掉了上衣的几颗扣子,露出作战背心遮掩下依旧傲人的事业线和腹部的马甲线,外套搭在肩上,勾勒得肌肉清晰。

    她对着那几个新兵蛋子邪魅一笑,把人家小伙子吓得不轻,红着脸同手同脚地跑开了;凯瑟琳散发魅力,以为没被看到,实际上楚斩雨余光一瞥,那是尽收眼底。

    “回来你就和我去民政局一趟。”楚斩雨挑着她发言的空隙说道,严严实实地把她下一句话堵在了喉咙上,凯瑟琳顿时如被扎破的气球蔫了下去。

    她一再声称,自己只是体表温度过高加上最近太劳累后缓解肌肉劳损的伸展运动,毫无不轨之心,还用个人终端出示了自己发烧和肌肉劳损的医疗证明。

    然而较真的麻井直树当场拆她的台,直接拨通了这上面主治医师的通讯,凯瑟琳如临大敌,医生通讯里立刻检举揭发她当时没病找病的癫状,还口无遮拦地说自己这是“用来应付脾气不好的领导”的免死金牌。

    楚斩雨听完后她牛头不对马嘴的解释,似笑非笑,免死金牌已经变成了催命符。

    “我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楚斩雨又补了一刀,“就算你不去,民政局也可以用两个人的身份证明结婚。”

    前些年为了鼓励生育,不仅宣布刻意堕胎违法,而且大大简化了结婚和离婚的程序,可是凯瑟琳一想到这就欲哭无泪:要是和普通人结婚倒无所谓。

    然而和楚斩雨结婚的话,按照政府对将官的婚姻优待政策,除非楚斩雨主动提出离婚,不然凯瑟琳这辈子都别想离了。

    楚斩雨感觉自己现在状态很割裂,一方面他在为科研部存在的异常担忧不已,一方面耳朵里除了科研部公共频道通讯的忙音之外,还有凯瑟琳喋喋不休的御男心经。

    “我也真是服了。”

    他好似是一个工资拖欠不发的上班族父亲,听见不知世事的孩子们无忧无虑嘻嘻哈哈,内心无比复杂,还要装出强颜欢笑的样子,不要过于严肃吓到他们。

    “这次可能会很危险。”楚斩雨思考了一下这俩人的靠谱度,说,“直树一会和我进去,凯瑟琳你守在外面。”

    他主要还是担心凯瑟琳看到不该看的,毕竟人造战士一直以来都对她保密,她也以为所有人都是那种天生身体素质极高才被选进统战部的。

    麻井直树应下声来,凯瑟琳倒是求之不得;她不适应那种学术氛围很浓厚的环境,虽然没去过科研部,但是一脑补什么科研,什么培育啊,她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一堆穿着白大褂和口罩的古稀老头,高大威严,硕大的鼻孔里喷出药水味的阵阵阴风。

    到了科研部门口,凯瑟琳按照约定,和一波人马待在车里等他们,另一拨人守在门口,楚斩雨摇了摇门口的门铃向里面示意有来者,然后麻井直树拔出了刀,警惕地望着,做好一群异体冲出来的准备。

    门开了。

    门口的士兵为他们打开大门,楚斩雨按着腰间的枪示以笑容,麻井直树看到那两人神色无异,不再草木皆兵,只是手依旧暗暗地把在刀柄上。

    他向这两个士兵递交了军官证和被通过的参观文件,这回轮值的士兵已经不是上次楚斩雨离开时的那两个,初次见到楚斩雨这位颇有名气的军官,看起来也很热情。

    步入大厅中,窗几地板明净,随处可见裹挟着文件的研究员走来走去,有的推着装满药水试管的小推车,车上拴着每个房间的铃铛,铃铛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一楼的大厅并没有凯瑟琳以为的药水味和消毒水,而是一种常来这里的人都很熟悉的香味,细闻的话就知道这是专用清洗剂的水果味,最近最流行的是橙子和哈密瓜。

    透明的十七座螺旋式电梯,像血管那样起起落落,连接着不同部门,研究室和查验所,刚刚待过的中心医院和科研部比起来,较之乡村诊所和一线市医院更加惨烈。

    “不好,刚刚新的基因培养皿失败了,应该是混进了杂质,混蛋,我们科研部不应该出这种奇葩错误,人呢?人呢?把科室的负责人给我捉过来,我要狠狠地拷打他!”眼镜片比酒瓶底还厚的老人,气呼呼带着一批人冲进电梯,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天幕!天幕系统!上面又出了三百个个红色高危程度的漏洞标注,我这里才二十个人,这二十个人里还有八个在协助月球基地那边完善光照风力系统。”一个懊恼的女人从电梯上一跃而下,抓着人力调度的主任的衣领子,“我非常需要人手!”

    “什么意思?今天不是说好的休息吗?怎么又要去修复了?”人力调度主任的眼镜架歪斜着,非常为难地说道:“天幕系统的专员本来就很忙,十几年没有休假了,今天好不容易休息,要是紧急召唤,说不定会引发严重后果,五年之内和我们必有一战。”

    “你和他们是不是都听不懂人话?”女人怒吼道:“现在老百姓就因为各种事情哇哇抗议,要是天幕系统还出了漏子,氧气净化供给稍微罢会工,你也别说什么五年了,五个月之内百姓和政府必有一战!”

    “那还是你急一点。”

    主任擦了擦汗,叫手底下的人屁颠屁颠跑去通知人了,转眼间,一群服装各异的人端着长长连接线条的操作终端,低着头接受女人的怒气输出:

    “要不是我没有三头六臂,我还需要你们这些只盯着薪水的人做事吗?我一个人就能抵上你们一群了!真是见鬼了,这套天幕系统的价值把你们九族拆开卖了都抵不上,要是出了三长两短,你们不得和我一起上军事法庭吃几吨子弹啊!”

    女人张开血盆大口怒骂,一顿输出,唾沫星子如细细小雨。

    “就算紧急加班没钱挣又怎么样?我这么多年来可没休过一天假!你们手上这套系统可是关乎全人类的存亡,能不能稍微上点心?笑什么笑?说的就是你!”

    咧着大牙笑的小伙子头戴草帽,脚踏人字拖,腰间横着一把鱼竿鱼粮,一看就是钓鱼归来,她怒不可遏地翻起旧账:“钓钓钓!每次你旷工都是在钓鱼!但凡你能把钓鱼的心思拿出千分之一来对待工作,你早就坐上我拿办公室的交椅了!”

    虽然知道上面的人想让你无偿工作,都会上价值观,话里话外正能量灌输,然而小伙子不敢怒不敢言,左顾右盼,梗着脖子说道:“我就打工的,你别想感动我。”

    又有一拨人穿着与众不同的黑衣跑了进来,他们是科研部的纠察队,专门整治那些纪律不端正的人,他们公主抱着一个哭得昏天黑地的男人,男人目测身高有两米三。

    “那边怎么了?那人哭成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这瓜就大了,想吃瓜的上交三张物资券!”

    “三张物资券太过分了!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一张物资券还勉强凑合。”

    “好吧一张就一张。”

    那人收了费,坐下来和一众吃瓜群众娓娓道来,群众吃着瓜子洗耳恭听。

    “事情是这样的,这位老兄叫亚特伍德,和他妻子大学就认识了,两人外在是模范夫妻,但是实际上他老婆在外面有个喜欢的人,然后他后来就发现了迹象,但是没抓到现行;不过也没差别了,因为哪个贤妻良母会在情人节去别人家里过夜。”

    “惨啊。”群众不胜唏嘘,“这事放谁身上都得哭,换我我也哭。”

    “诶,先别急,还有高手。”那人笑了笑,继续说,“然后这哥们不好意思当面问她,但是就越想越憋屈,为了报复他不忠诚的老婆,他就和很仰慕自己的女徒弟在一起了,然后你们猜怎么着?”

    “快说!我们不猜!”

    “那天他忘了通知出差的消息,他那个女学生去家里找他,正好碰到他老婆和那个人咳咳咳咳……然后,他的女学生就对那人也一见钟情,不可自拔,紧接着两个人的游戏就变成了三个人五个小时的斗地主。”

    “啊!真是震撼我全家的年度大瓜。”

    “最魔幻的来了,这大哥们去质问他老婆背叛他的时候,他老婆说她是怀疑他和他那个女弟子有什么,为了报复他不忠诚的行为,所以才当了出墙红杏。”

    众人都沉默了。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嘞?”有人问出了关键问题。

    “很简单,因为亚特伍德是我师兄,他的老婆玛利亚是我前女友。”那人谈及过往有些悲愤,还有些复仇的快感和幸灾乐祸。

    这些窃窃私语和各处的动静都躲不过楚斩雨的耳朵,楚斩雨一不小心听了一场伦理大剧,他挺希望自己暂时没有听力的。

    接引他们的人很快到来,前前后后地簇拥着他们,楚斩雨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巡梭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麻井直树也没有看到什么值得注意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