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朔还没开口，他后面那好几个村子里的大妈和青年们当即喝道。

    “你撒谎！我们都看到了！”

    “不然你跑过去干嘛，你和二丫刚才还吵起来呢。”

    “就是，我们几个看得可清了，刚才你一直鬼鬼祟祟地看着那边，大队长都说了让人散开，你还一个劲儿往上凑，你想要干什么！”

    孙曼哑口无言，憋红了脸道，“我没有，我只是想看看姜同志有没有事。”

    听了这话，那几个大妈当即不屑地说道，“你会有这么好心？你要真这么好心，也不会在背地里说二丫的坏话了，要不是你们在这碎嘴，二丫也不会晕过去！”

    “不是、不是的，我真的只是关心姜同志，因为我觉得对不起她，说了她的坏话，所以才想上前看看。”孙曼感受着众人愤怒和谴责的目光，不住解释。

    “说什么关心不关心的，你又不是大夫，姜二丫已经晕倒了，需要大家伙散开，你凑上去，到底是想害她还是帮她？”程朔冷不丁开口问道。

    一看有人让她解释，孙曼当即回应着他，“我是想帮她！真的，你们相信我，我是关心她。”

    “好，既然你这样说了，姜二丫晕倒也有你的原因在，你不如给她点医药费！你要真想帮她，便在大队长的见证下补偿她一番，省得你一直在这解释，空口无凭也没人会信。毕竟刚刚大家都看到你朝那边去，还抬着脚。”

    程朔冷睨着她，似笑非笑道。

    “我......”

    孙曼的话卡住了，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垫钱！

    她猛然想起了刚才就是赵雪在她耳边嘀咕的，要不是因为她，她怎么还会过来惹姜二丫，当即恨恨的目光看向了赵雪。

    她看着赵雪无辜怜悯的神情，甚至忍不住想要上去呼她一巴掌，都怪这个赵雪，如果不是她，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孙曼知道，她贸然冲过去打赵雪根本无济于事，毕竟她说的声音那么小，没人听到也就没人给她作证，而且这样一说，她的小心思直接就暴露出来了。

    那几个婆子一看孙曼说不出来了，立马一脸笃定、不无讽刺地说，“你们看，就是她，她就是在撒谎！肯定是想要害二丫的！”

    “对啊，明明是自己害得二丫晕倒，还说什么关心，连医药费都不愿意出，这就是城里来的知青啊！”

    “不行，她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幸好我们在场看到了，要是哪天我们没注意，她存了坏心思，那岂不是要出大事？”

    “一会等二丫那好了，我们直接报给大队长吧，看大队长怎么说，也不能留这么危险的人在杏花村啊！”

    “对，无非就是遣送回知青办或者换到其他村子里。”

    孙曼一听到这立马慌了，不说她被送回去名声毁了，就是杏花村的粮食收成相对其他的地点要好上许多，听说其他地方都有被饿死的知青呢，她绝对不能被送回去。

    想到这，孙曼不再犹豫，狠狠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程朔开口，“我、我给。但我身上也没多少钱，而且......而且她晕倒主要还是因为赵雪刺激到她了，她也得跟着赔偿！还有那几个知青，他们都说了姜同志坏话，要赔大家都要赔！”

    孙曼话锋一转，恶狠狠地看向了正悄悄观察着这边情况的赵雪和先前的几个女知青。

    哼！

    既然大家都说了，凭什么只要她一个人来赔！

    一旁默默看好戏的几个女知青们瞬间变了脸色，“我、我......是赵知青把她气晕过去的，跟我们没关系！”

    “对！对！就是她！”

    “都是赵雪干的，我们先前说的时候，姜二丫还没晕倒呢！”

    赵雪的脸色白了白，有些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被陆建军扶住了身子。

    “还是等大夫过来看过了再说，若是需要我帮忙，我——”

    “行了，吵什么吵 ，都在旁边等着，等看过病再说！”

    几个女人一台戏，大队长听得聒噪，直接一嗓子吼道。

    赵雪被噎了一下，脸色微变，看了一眼大队长，心里不悦，但面上不显。

    这下子，现场瞬间安静下来，都在默默地等着大夫和姜家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岁数不小的老头子被村里的壮小伙拉着过来了。

    好不容易停下来，张大夫整了整衣服，再看到晕过去的姜月舒时，连忙招呼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将她移到阴影下才蹲下检查。

    他老神在在地把着脉，不一会儿便抬头，“这女娃瞧着体质忒弱了，长期营养不良，干不了太重的活，情绪波动太大加上出力，所以才晕了过去。”

    抹了一把汗，他又道，“还有这天气太热了，估计身子受不住。”

    这话一出，人群里瞬间有人开口。

    “看吧，还真是被气过去了，我就说呢，这几个知青来了之后活活干不好，还净说人坏话，可不气人嘛！”

    “唉，这二丫也是可怜，生在了那样的家里，我听赵婶子说，她们昨天过去可是看见了，二丫那胳膊上可都是被打的红印子呢。”

    “真的？这二丫不也是那姜爱国的亲骨肉吗？难不成她是捡回来的？”

    “说什么呢，亲生的，当年生二丫时我可是见过呢。”

    “当然是真的了，王大妈——他们家邻居，知道得可清楚了，那二丫每天吃的连她那继母的一半都没有，就这样还嫌挣的工分少，没少挨打呢。”

    “哎，嘘，别说了，姜家人过来了！”

    刚被人领着跟过来的姜家三个大长辈：“......”

    姜奶奶脾气大，最先忍不住了，刚想上去打骂一顿这群碎嘴的，谁知刚听见两句，人一个个的都闭麦了。

    三个人面色难看，心里都憋着气，气汹汹地赶到了人群最前面。

    张大夫一看病人的家属过来了，连忙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末了，看着几个人一点都不上心的模样，又秉持着最后的医德道，“这女娃娃毕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得吃饱啊，不然身体不好就总生病。估计再歇一会儿给她喂点水，等等便能醒过来了。我一会儿回去给她开点药，你们谁跟着过去？”

    三人脸色本就不好看，一听到拿药，就想到要花钱，一时间谁都不想开口。

    姜爱国有些着急，他是个要脸面的人，忙着向张大夫点头，“好，我一会儿让孩子她妈过去。”

    得到回复的张大夫点了下头，收拾东西离开了。

    人一走，姜奶奶瞬间憋不住了。

    姜奶奶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不高兴地小声嘟囔着，“瞎花什么钱呢？我看她就是娇气，搁我们那时候，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就她还能晕倒？老姜家怎么就摊上个这么玩意，花那点钱干啥，真是浪费！”

    说完这话，姜奶奶直接走了，心里还在嘀咕，早知道不过来了。

    留下的姜爱国面色讪讪，瞪了一眼刘红娟，“你去，把钱付了！”

    他都当着众人的面应下了，该做的戏还是得做好！

    刘红娟黑着脸走了。

    姜家邻居王大妈就在这附近上工，正把自己带过来的水给姜月舒喂了一点儿，等了十几分钟，姜月舒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看了一眼在旁边拿着水的王大妈和一直瞧着这边的大队长，虚弱地动了动身子，旁边的几个大妈见状连忙扶住了她。

    “麻烦各位叔婶们了，还有大队长，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等以后有机会我会报答你们的！”

    少女声音虚弱，刚醒过来便乖巧地和众人道谢，说以后要报答大家，帮忙的人都觉得心中慰帖不少，有些感性的妇女一想到刚刚所听到的她的遭遇，不由伤感地湿了眼眶。

    对于她说的报答倒也没有在意，毕竟也是个可怜孩子，他们也不过是随手帮衬了一把。

    大队长敲了敲烟杆子，道，“嗯，是个好孩子。”

    又转头对有些不耐烦的姜爱国道，“爱国啊，刚张大夫也说了，这孩子确实该好好养养了。说句实在的，二丫今年也十七岁了吧，就比你们那清丫头小一岁，看着矮了不少，也没少挨打。毕竟她也是姜家的孩子，你这当爹的可得好好看看孩子，说出去了也好听，二丫也能记着你这份好。”

    他虽然是村里的大队长，可这些毕竟是人家自家事，实在看不过眼了，也只能提点提点，别的他也无能无力。

    确实是个苦命孩子！

    听到这话，姜爱国难得仔细看了眼姜月舒，见她确实虚弱地不成样子，看着跟十四五岁一般，恍然间想起了曾经的妻子，不由有些伤感和羞愧，当即便道。

    “二丫，你今天晕过去了，今天就别上工了，回去休息一天。”

    大队长看他听进去了，也欣慰地喊着其他无关人等上工干活，姜爱国也跟着过去了。

    剩下的人还留着，这是刚才程朔找了大队长说，知青点的几位知青因为愧疚所以要给姜二丫一些补偿，需要他当个见证人。

    他知道这娃娃不容易，既然双方都说好了，不过是当个见证人，他自然愿意配合。

    在村里几位战斗力极强的大妈大婶的帮助和程朔见缝插针的辅助下，知青们快速商量好了赔偿措施。

    赵雪和先前一起说过姜月舒坏话的几个知青一起凑了两块钱当做医药费赔给姜月舒。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集体和姜月舒道歉。

    这两块钱中，赵雪还占了个大头，谁让姜月舒在听了她的话后直接气晕过去了，其他几个知青一直揪住了这一点，将压力强行给到了赵雪身上。

    赵雪僵着脸，根本不想掏钱，还是陆建军主动替赵雪垫付了钱。

    是的，在陆建军看来，姜二丫晕倒之事虽然不是赵雪直接所为，但确实是因为她说了有失偏颇的话所致，而且她确实知道真相，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他见赵雪脸色难看，只以为她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所以主动将钱交了过去。

    赵雪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高大英俊的丈夫义正言辞地说了句“该交”，便第一个将钱交了过去，心里呕得要滴血，但还是在丈夫看过来时收敛了情绪，表现得楚楚可怜和满目感激。

    还完钱后，便是一众知青排排站，一个个摆出一副好像吃了屎的表情，脸色难看地鞠躬道歉。

    众人被程朔刺了一下，才老老实实收敛了表情，面无表情地又道了一次歉。

    他们心中当然是极度不爽的，可没办法，如果不好好道歉，他们就得一遍复一遍地丢脸。

    临走前，赵雪隐晦地看了一眼姜月舒，心中暗恨。

    等众人离去后，姜月舒又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才优哉悠哉地回了姜家，路上又收到了程朔送过来的五块钱，她推拒着不要，却被程朔硬行塞进了手里。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走远了几步，转头语重心长地叮嘱她，“长点心，可别被别人骗走了。”

    说完这话也不管姜月舒的神情变化直接去忙了。

    姜月舒只能无奈地收下，心里暗暗记下了程朔对她的照顾。

    回到姜家后，姜月舒看着紧锁着大门的堂屋和灶房，想了想，背着背篓去山上了，准备挖些野菜或者是菇子给张大夫送过去。

    刘红娟那个人，她了解，估计是不可能拿药回来了。

    她今天没干活，姜奶奶肯定不会给她饭吃，不如出去转一圈。

    姜月舒顺着昨天的路朝山上去，将昨天没来得及挖走的野菜和菌菇一个一个装进筐里去，便开始专心寻找着可以用的药草。

    她手掌里随手抓着几个小石子，偶尔看见一只突然冒出来的野鸡或野兔就快速地将石子瞄准扔出去，可能是手生和反应力不快的缘故，一连跑了一只野兔一只野鸡后，她终于成功砸晕了一只野鸡。

    昨天她分别试了试扔竹尖和石子，还是感觉扔石子比较顺手，而且不用专门去处理，随手一抓就能找到不少合适大小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