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樱桃莞尔:“您别担心,还有三日,容我再想想法子,若老天爷这一次真不让我好过,那我便认了。”
才怪!
让她向邪恶势力低头,门都没有!
林妈妈闻言,又温言劝慰了几句,这才返回楼内继续招待宾客。
此时,天色已悄然暗淡,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点亮了灯火。
柔黄色火光从门内倾泻而出,将光滑如镜的青石板路切割成片片光影。
距离宵禁尚有两个时辰,街道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许樱桃和谢柏并肩缓行,却是一言不发。
她没有心思闲聊,满脑子都是该如何度过此番危机。
漕帮势力太大,就连衙门都不敢轻易招惹,她一个农女,又该如何是好?又能求助于谁?
向前绕不开漕帮,向后会辜负自己和全村人的期望。
许樱桃茫然四顾,只觉自己走进了死胡同。
忽然,谢柏叫住了她。
“大嫂,秋夜寒凉,我请你喝羊肉汤可好?”
许樱桃一怔,注意力和嗅觉齐齐回笼,一股浓郁的羊肉香气猛然间涌入她的鼻腔。
她转头望去,只见两人正站在一家羊肉汤馆前。
店内灯火通明,门口的大灶上,一锅羊汤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白色水汽在空气中氤氲开来,驱散了秋夜的凉意。
还别说,白天为了等林妈妈的消息,她始终没怎么好好吃饭。
此刻被羊肉汤的香气一诱,不禁感到一阵饿意袭来。
许樱桃不亏待自己,当即对店门口的伙计道:“来两碗羊肉汤,再加两个炊饼。”
伙计满脸堆笑,热情招呼两人进店入座,又问:“二位可有忌口?芫荽要不要?”
“都要。”
“好嘞,二位稍等!”伙计应声而去,动作十分利落。
许樱桃后知后觉意识到,谢柏今日一直在默默监督她吃饭。
汤和饼都是现成的,眨眼间的功夫,伙计就将两人的餐食端上了桌。
许樱桃轻啜一口羊汤,细细品味,随后转头问谢柏:“你觉得这味道如何?”
谢柏实话实说道:“比大嫂的手艺差远了。”
许樱桃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
她做羊肉汤可是极为舍得下料,光是白芷、白蔻、和山奈这几样关键香料,许多商家一辈子也摸索不出来。
一碗暖热的汤饼下肚,许樱桃浑身泛起一层薄汗,心情也随之舒畅了许多。
结账时,谢柏言出必行,坚决不让她掏钱。
许樱桃失笑,也乐得“吃白食”,乖乖去店外站着,等伙计给谢柏找零。
见他从店里走出,忍不住打趣道:“小小年纪就知道帮大嫂分忧,不错不错。”
真孝顺!
谢柏啼笑皆非:“可,生意上的事,我半点帮不上大嫂。”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但随即语气变得坚定起来:“不过,大嫂,等来年开春,我便去参加童试。最晚不过三四年,我定要考取功名,到那时,再无人敢欺负你。”
许樱桃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且不说这孩子翻了年才十四岁,就算三四年后能成功考取功名,那也才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成绩好,会被留在翰林院担任文职,没个十年八年根本熬不出头。
成绩一般,则只能到吏部等待铨选,随后被分配到全国各地的职位上,一步步积累资历。
就算这孩子天赋异禀运气爆棚,一举成为帝王心腹重臣,可那至少也要等三四年不是?
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的危机若是没法解决,又何谈以后?
但许樱桃丝毫没有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反而笑盈盈鼓励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嫂就等着你为我撑腰呢。”
谢柏可是她投资的一线希望,保不齐日后自己真得靠他罩着。
她边说边想像从前那般薅一把他的脑袋,却猛然发现,谢柏长高了!
以前两人个头相当,不知从何时起,他们的身高差距竟逐渐拉大。
天天相处不觉得有什么变化,此时一抬胳膊,许樱桃总算察觉出异样来。
“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
打眼望去,和街上那些成年男子,似也差不了多少。
这下轮到许樱桃开始怀疑人生。
单论基因,谢梨往后也矮不到哪里去,而姜家姐妹本来就不矮。
这么一来,岂不是以后这个家里,就剩下她一个矮个子了?
谢柏忍俊不禁,温声道:“大嫂也长高了不少。”
只是他这一年长得太快,半夜时常因骨头疼而醒来,视觉上看着,确实要比许樱桃高上不少。
他微微屈膝,又将头低下,笑道:“大嫂现在可以够着了。”
许樱桃有些自闭。
这一夜,她注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当然,不是为了身高,而是生意。
她思索了无数破局之法,却没有一条可行。
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庞大的漕帮抗衡。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萌生了退缩的念头。
毕竟,与漕帮为敌,无异于以卵击石,稍有不慎,便可能粉身碎骨。
可若是答应吕三的要求,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黑暗中,许樱桃的眼神渐渐发了狠。
不服!
她绝不屈服!
她不仅不会答应吕三的任何要求,甚至要将那被抢走的五百坛辣酱,一坛不少地全部夺回!
直到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许樱桃才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缓缓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时,已是临近晌午时分。
一打开房门,就见谢柏正守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
见到许樱桃安然无恙,谢柏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我问过店小二,他说大嫂你一直没出门,我猜你可能还在休息,所以就一直在这儿等着。”
许樱桃说了声抱歉,又道:“小柏,你去楼下点几样菜,咱们快些吃了,再去县衙一趟。”
这一次,她想到了解决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