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甜妹郑燕归宁,顺便到许樱桃家来看望她,两人话还没说几句,就听巡逻的小娃在院外大喊:“小东家,衙门来人了!”
全家深知村里的小孩不敢拿此事开玩笑,纷纷整理仪容出去迎接。
甫一出府门,便见谭师爷拽着袍摆,气喘吁吁自村头奔至,一路高呼:“许娘子,许娘子!快快做好准备,钦差大人要到了!”
许樱桃:“?”
什么玩意儿?
谭师爷满头大汗跑到她跟前,满脸堆笑拱手行礼:“恭喜许娘子,贺喜许娘子!您那肥田之法立了大功,朝廷特赐嘉奖,传旨钦差即刻便到,请速做准备,迎接圣旨!”
许樱桃恍然大悟。
她原以为先前得到的白银百两和良田五十亩,已然是官方给予的奖励,却不想,朝廷的赏赐还没下发。
谭师爷仿佛洞察了许樱桃的心思,一改往昔的高傲姿态,换上了几分谄媚的笑容,解释道:“许娘子或许还不清楚,那百两白银与五十亩良田,实则是高大人以个人之名,对您的奖赏。”
话都说到了这个程度,许樱桃心领神会,笑盈盈道:“民妇自当铭记高大人的赏识与厚爱。”
谭师爷长舒一口气,总算完成了自家大人交代的任务。
尽管他对朝廷的嘉奖一无所知,但光看自家大人的重视程度,便知绝不简单。
他跑来的路上一直都在回想,这近一年来是否得罪过许樱桃。
最后的得出的结论是,基本可以功过相抵。
此时见许樱桃这般豁达上道,一颗心更是落回了肚子。
在谭师爷的指导下,全家紧锣密鼓学习了礼仪,又抓紧时间将院子和堂屋归置了一番,确保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接着全家都换上了料子最好的衣裳,梳头净面,整肃仪容,等待钦差的到来。
期间谭师爷也不再自恃身份,撸起袖子帮着几人一起擦桌摆凳,吓得姜氏连忙上前想要接过他手中的抹布。
谭师爷好不容易挣到的表现机会,哪里舍得轻易让出,笑道:“夫人切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收拾妥当,迎接钦差大人。”
不多时,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自村口传来,谭师爷激动道:“钦差仪仗到了,速速随我迎接!”
几人毕恭毕敬地站在院门口,就见敲锣打鼓举着旌旗的仪仗队伍快步朝他们走来,其间还有一顶豪华轿子。
许樱桃定睛一看,好家伙,高县令居然只能腿着走,也不知轿内坐的钦差官有多大。
姜氏与姜大丫紧张得手心冒汗,两姐妹只能互相攥着彼此的手打气。
谢柏虽同样心怀忐忑,但自从在县试中夺得案首之后,许是觉得上升通道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艰难,他对官员再不似从前那般敬畏。
一家人各怀心思等待着钦差的到来。
当仪仗队伍抵达门前,高县令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撩开轿帘,恭敬地笑道:“吉祥公公,咱们到了。”
许樱桃此时尚且不知,来人便是最得新皇宠信的太监总管吉祥。
紧接着,一位身着华丽官服、面容白皙无须的中年太监缓缓步出轿外,他环视四周后,沉声问道:“许氏何在?”
许樱桃上前躬身行礼:“民妇许氏,见过大人。”
尽管在来的路上,吉祥已从高县令口中得知了许樱桃的年龄,但亲眼所见时,还是有些吃惊。
户部那些老东西半辈子没研究出来的法子,竟然让一个十来岁的年轻妇人给研究出来了。
若非经过验证,他断然是不信的。
吉祥收回思绪,展开圣旨,笑道:“既如此,接旨吧。”
以许樱桃为首的所有人纷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农耕为本,乃国家之基石,民生之要务。
朕闻许氏之女,慧心巧思,勤勉好学,于田间地头,潜心钻研,终得肥田之妙法。
此法行之,可使贫瘠之地化为沃壤,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实乃利国利民之大功也。
朕心甚慰,念及许氏之功绩,特破例擢升,赐以乡君之爵,以彰其德……”
后面吉祥念了什么,许樱桃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此时满脑子就剩下四个字——乡君之爵。
她因为鼓捣出化肥,封爵了。
她不靠任何人,仅靠自己,成女爵了!
直到姜氏轻轻推了推她,她才猛地回神。
吉祥公公已经宣读完圣旨,他深知平民骤然获得如此荣耀,心中难免震撼,于是又带着笑意重复了一遍:“许乡君,快快领旨谢恩吧。”
许樱桃恍恍惚惚领旨谢恩,依旧沉浸在巨大惊喜中有些回不过神。
还是姜氏帮着张罗接下其他赏赐和朝服,又将提前准备好的打点银子呈给了吉祥公公。
吉祥笑纳了银子,又提点许樱桃:“许乡君,陛下为了给您争取这乡君爵位,可是同朝堂上那些老顽固们打了好一通嘴仗,您可万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往后需得继续为国效力,惠及万民才是。”
他这话绝无半点水份。
新皇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朝堂内外暗流涌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皇帝突然提出册封一位农女为爵,无疑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遭到了不少权贵的强烈反对。
但肥田之法,的确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甚至一年之内就能将国力大大提升,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肥田法的出现,简直是天降祥瑞,能帮着他稳定民心,巩固皇权,让他如何能不欢喜。
最后皇帝力排众议,还是下达了旨意。
许樱桃自然不知晓其中的曲折,此时她也终于消化了这巨大的好消息,邀请吉祥和一众官员进院中喝茶休息一番。
吉祥公公原本正与许樱桃谈笑风生,一步入堂屋,他的目光瞬间被墙壁上悬挂的一幅画作吸引,瞳孔骤然一缩。
他连忙转身,面带急切之色地追问许樱桃:“许乡君,这幅画作,您是从何处得来?”
这一年来,许家的堂屋内陆续增添了不少墨宝画卷,大多出自谢柏之手。
许樱桃满心都是搞钱,做不来这些风雅之事。
然而,此时吉祥公公问的那幅画作,却偏偏出自严衡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