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内,两名宦官昂首挺胸看着一众边军将领,尖锐的嗓音充斥着整座营帐。
“咱家是奉了皇帝陛下的旨意前来宣读圣旨的,耽误了时辰,你们可担待不起!”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才有一将领站了出来,躬身说道,“这位制使,扶苏殿下身体不适已有多日,宣读旨意可否稍挪脚步去往偏帐,想来陛下知道了,也会谅解一二。”
“真是好大的架子,陛下圣旨,不在这中军大帐里宣读,竟还要跑去偏帐,扶苏公子若是不在这大营里,难不成这旨意还要去追着公子吗?”
那为首的太监冷眼环视了一周,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这当奴才的只管照着陛下的吩咐行事,这普天之下,难不成还有比陛下圣旨更要紧的事情?”
眼看说不通,那将领无奈,只好说道,“制使所言极是,我这就让人去催。”
话音未落,帐外便传来了蒙恬那雄厚的声音。
“不必了。”
随着几人入帐,那名宦官也立时变了副脸色。
“老奴见过公子,见过蒙大将军。”
因手拿圣旨,为首的宦官也仅仅只是躬身弯腰以示礼敬。
“实在是有旨意,还望两位见谅。”
搀扶着扶苏的蒙恬并未说话,倒是病恹恹的扶苏开了口。
“听人说,制使是赵高的亲信?”
“回公子的话,什么亲信不亲信的,不过是在中车府令大人跟前伺候了些年头,也在陛下面前混个脸熟而已,”虽是自谦的话,但太监语气中的自傲却是掩饰不住的。
听了这话,扶苏那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像是挂满了寒霜一般。
“既然如此,那便宣读圣旨吧!”
说着,扶苏率先跪拜在了地上,紧接着,以蒙恬为首的众将也拜伏了下来。
那宦官清了清嗓子,重新挺直了腰杆,随着圣旨缓缓展开,那独特的尖锐嗓音也使得帐内的气氛逐渐降至了冰点。
“大秦皇帝诏,朕御极三十七年,一统华夏,盖以微功仍时常自省,然,长子扶苏,不敬天道,屡违朕意,看似忠厚,实则沽名钓誉,大肆收揽人心于朝堂之上,用心奸险,实为大不孝,朕本顾念亲情,罚戍边关,却不料其不思悔改,心生怨恨,如此这般,岂为人子乎?为大秦万年计,着,赐死于当即,见旨如面,无需上奏。”
“大将军蒙恬,蒙朕垂怜,三代荣华,满门富贵,然,不思报国,乃敢交通扶苏,谋求非分恩荣,图谋不轨,旨到之日,着即革去官职爵位,囚于阳周城,无朕旨意,不得擅离,边军统帅一职暂由副将王离领任,并由李虔、李越二人实领边军副将一职,钦此!”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满帐将帅皆是哗然。
“公子扶苏,罪臣蒙恬,谢恩接旨吧!”
唯有那宦官一脸冷漠,脸上哪还有方才半分卑谦,昂首看着地上跪拜的诸将,眼神向后瞥了一眼,其身后二人顿时心领神会,当即向前迈了一步。
“这两位便是旨意上的李虔、李越二位将军,边军一切事宜,今后皆由此二位共同掌领,诸将,领旨吧!”
蒙恬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怔怔的跪在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倒是扶苏,言语之间却是风轻云淡,好像旨意上的意思与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有劳制使了,舟车劳顿,还能这般及时的将旨意传达来,真是辛苦了。”
扶苏越是这样,为首的那名宦官越是心里没底,只能赔笑着说道,“公子说笑了,陛下有旨意,老奴就算是跑断了双腿也得及时把圣旨送到,天大的事情也没有陛下的事情重要不是?”
说话间,扶苏已经将圣旨接了过去。
“公子,这旨意......”
那宦官刚要提醒,却被扶苏直接打断了话语。
“这字迹,可不像是我父皇的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那宦官后背发凉,感受着眼前秦皇长子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陛下旨意,有时会让高府令代笔,但旨意上的天子宝印却是陛下亲自盖上去的,这可做不了假!”
“原来如此,想来是父皇对我这个长子失望至极,竟然连一封亲笔信都不愿来了!”
听了扶苏的话,蒙恬终于缓过了神,直接便站了起来,口中喝道:“不可能,我与陛下相处十数载,自问对陛下的心思也是了解一二的,扶苏公子并无大错,岂会无故下旨赐死。”
说着,蒙恬又看向扶苏,“公子,陛下尚未立太子,却让你来做三十万边军监军,这般重任关系到天下安危,如今只因一个宦官制使拿着一封不知真假的圣旨便要置你于死地,实在是于理不合,末将请求面见陛下,若是当面请示无误,再行自尽不迟!”
还不等扶苏说话,那宦官便立时对着蒙恬喝道:“蒙恬,旨意上说的明明白白,你此举可是要抗旨行事?”
随后又转头看向扶苏,严词厉色的说道:“扶苏公子,陛下斥责你不孝,若你抗旨而为,无论真假便是坐实了此等罪名,你身为长公子,便是这样为后世做表率的吗?”
“公子......”
蒙恬还要说些什么,却直接被那太监厉声打断了去。
“扶苏,谢恩接旨!”
场面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倒是扶苏,轻咳了几声。
抬起头,与那宦官四目相对。
“本公子何时说过要抗旨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其身旁的蒙恬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公子,不能啊......”
扶苏转头看着脸色煞白的蒙恬,同样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
“老蒙,父皇的旨意,身为人子,是万万不敢违背的......”
一边说着,扶苏脸上闪过一丝冷色。
“可这份圣旨,根本就是那个阉货的伪诏!”
话音刚落,扶苏强提了一口气,一把抽出了蒙恬腰间佩剑。
不待那宦官反应,一道寒芒闪过,下一刻,一道血印赫然出现在了那人的脖颈之上。
“阉奴祸国,我辈,当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