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郡现下遍地都是反民,局势远比秦知守刚来时复杂的多,此时要想返回咸阳,最为稳妥的,便是穿过大泽乡,经由长沙郡进入到朝廷管辖的地盘,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不过,这几人都是精壮大汉,又是寻常难民打扮,一路上倒也没有也遇到什么麻烦。
“前面还有不到百里就是秦军关隘了,这百里之地是叛军和秦军严防死守之地,三股势力纵横交错,咱们这一行人目标太大,恐怕太过惹人注目了,牧也,你拿着我的印信,连夜去一趟长沙大营,让他们派些兵马在路上接引一下。”
一边说着,秦知守从怀中掏出一枚印信,交给了下属。
倒是韩信,听了这话,不由得犯起了嘀咕。
这人好大的面子,竟能调的来长沙大营的人马。
尤其是当他看到那枚黑金印信的时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依秦制,这种级别的印信,唯有直属朝廷管辖的几支兵马将军方才持有,恐怕眼前这人,身份不简单呐。
秦知守自然不知道韩信心中的打量,转头看着众人,开口说道,“今日咱们就先找个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出发,尽早进入长沙境内。”
“是!”
虽是战乱的光景,但客栈里依旧是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同时也是各种小道消息、舆论漫天飞的地方。
“新皇即位,办的第一件事就是下葬先皇,那阵势,千年难遇呐!”
“我听说为先皇修陵的几千民夫都要殉葬,这事,是真是假?”
“那还能有假?不光如此,新皇还要再征数百名生辰在午时的男女一同殉葬,说是要为先皇冲淡墓中的阴气,啧啧啧,咱们泗水郡那么多人反秦,这些名额,怕是都要落在咱们这儿喽!”
有人危言耸听,自然也就有人出言帮衬。
“这狗娘养的朝廷,真是不拿咱们泗水郡的人当人呐!”
“哼,先皇劳民伤财,新皇尤有甚之,这样的朝廷,不反待何?”
“可是,我听说新皇扶苏爱民如子,已降下御令,停了各地在建的宫楼殿宇,还不许各地擅征赋税,照此种种,不该是无道昏君才是啊。”
听见有人替朝廷说话,立时就有人反驳道,“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摆出一副贤明的模样,想让四海归心而已,天王陛下已经说了,暴秦无道,当伐而诛之,以安天下民心。”
“对,反了他娘的!”
有人撺掇,一时间小小的客栈里群情激奋。
唯有客栈角落里的秦知守一行人冷眼旁观着一切,默默的记下了故意抹黑朝廷的那些人,冷着脸,低语道,“那些人你们记住,一会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教训一顿。”
“是!”
听了这二人的对话,韩信瞅了一眼旁边的秦知守,终于忍不住了,试探着问道,“阁下,是朝廷的人?”
秦知守看了一眼韩信,对其之前的懦弱之举尤记心间,也自然没有把他太过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说道,“到了长沙,你自然都会知道。”
听了这话,韩信却是追问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想知道,方才他们所言,是真是假?”
韩信指了指不远处正在高谈阔论大肆抨击朝廷的众人。
“真也好,假也罢,无论如何,自有朝廷的道理,岂是你我可以置喙的?”秦知守瞥了一眼韩信,像是有话未尽,但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在他心里,扶苏公子贤德,自是不会做出这种无道之举,但殉葬一事,自古有之,他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而且,这话现在对韩信说,为时过早。
倒是韩信,听了秦知守的言语之后,眯着双眼,不再说话。
只是拳头却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今日先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便出发!”秦知守丝毫没有注意到韩信脸色的变化,饮了最后一口酒,便起身朝屋内走去。
第二天一早,秦知守尚在睡梦之中,便听见了属下急匆匆的敲门声。
“将军,将军.......”
秦知守不耐烦的起了身,打开门之后,却看见一脸焦急的属下站在门外。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将军,那韩信,他......他不见了!”
“什么?”听了这话,秦知守顿时睡意全无,急忙跑到了韩信的屋子里,却见空荡荡,哪还有半个人影。
“子时他说是要去起夜,我也就没当回事,等我醒了,他却还没回来,我摸了摸,床是凉的,应该是走了一阵了!”那属下说道。
“不应该啊,他有什么理由非得逃走呢?”喃喃的说着,秦知守急忙吩咐道,“去叫店家来,快!”
不多时,客栈小二便睡眼朦胧的被领了过来。
“我问你,与我们同来的这人哪里去了?”
“哦,您说这位客官啊,他夜里打了招呼,买了匹马往会稽郡方向去了,还特意说,等天亮之后再知会各位呢!”
会稽郡?
秦知守只觉得一阵头大。
“对了,那客官留了封书信与您!”说着,店小二便将一截绢布交给了秦知守。
上面只有八个大字。
“庚午戌月日柱午时!”
竟是他的生辰!
看着绢布所写的几个大字,秦知守顿时怒不可遏,一把将之揉成了一团。
“这特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