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我都听不懂，看到赵副县长就跟没事人一样镇定地坐在那里，我就问赵副县长这个钱老说得是啥。赵副县长有文化，他当然能听得懂钱老说的话，他告诉我这是钱老见到非常了不得的宝贝而发出的感叹，意思是重宝出世，人人都会有抢夺独占的念头，而他自己还知道顾及脸面名声，绝对不能那么做，正在为爱而不得而痛苦呢。

    我皱着眉头，焦急地说：“这可怎么办？他这是发病了吧，不会一会儿就不行了吧？”

    赵副县长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甭担心，他没事儿。我跟他 10 多年交情了，非常了解他。他是个真性情的人，他绝不把事儿憋在心里，所以他才会说这样的话。他是个正经的君子老头，所以他在圈内有个‘渡难真君’的称号，就是如此。过了这个痛苦的劲头，他自然就会好过来。”

    听了他的话我就想起了他昨天也有类似的情况，我调皮地眨眨眼睛说：“那您昨天那样就是被他传染了？”

    他佯装生气，抬手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笑着说：“你个小兔崽子，都敢开你叔的玩笑了是吧。”

    之后果不其然，钱老如赵副县长说的一般，最后这个钱老激动地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好像把魂儿找回来一样。就听他兴奋得满脸通红，哈哈大笑一声，猛地从椅子上又好像直接蹦起来一样，他激动地说：“不白活了，有生之年能够见到这样的重宝，不枉我虚度一个多甲子春秋。”

    然后他目光炽热地扭头看向我，急切地说：“小友，你这个宝贝卖吗？如果你要卖，我在县里和市里有两套房，我的收藏大概能值四五十万，再加上我这么多年的积蓄，又有将近 20 万，我把我所有的身家都给你，你卖吗？”

    我坚定地摇摇头，眼神决绝，斩钉截铁地说：“不卖，我只是询个价，看看它能不能抵押贷款。”

    又见这个钱老感慨地又是一拍大腿，他激动地说：“对！就是不卖，不管谁给多少钱，打死都不能卖。我告诉你，这个东西可称为国宝，是宣德年间，百炼精铜又称风魔铜铸造而成的，蚰龙耳，宣德炉！”他特意加重了“宣德炉”三个字的语气。

    钱老这个宣德炉一出口，就把旁边的银行行长吓得眼镜差点儿掉下来，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惊讶地惊呼道：“宣德炉？您看好了吗，钱老？真的是宣德炉？这上面可没有宣德年制的款呀，你怎么能证明它就是宣德炉？”

    钱老微微扬起下巴，自信满满地说：“虽然没有款式，但是形制是那个时期的。更加能证明的是，它的铜料，百炼精铜，这个铜是进贡来的，经过一共十八次猛火炼制，手感沉重，几乎毫无杂质，颜色为暗紫色发褐，包浆自然温润，宝气内蕴，色泽内敛，映出黯淡奇光。我认为，很可能是那个时候试铸造，或者是工匠或者是监造官偷偷造的，因而不敢铸出款识。03 年拍卖王大收藏家收藏的一个宣德炉拍卖将近 270 多万，将那个做比，我认为这个没款疑似私自偷造的宣德炉至少也能值 100 万！”

    银行行长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说：“他可是要拿这个作为抵押从银行贷款的。您要是如此坚定的话，您就得给我们出具鉴定证书以及担保证书。您可想好了，这东西万一不对，可是跟你有很大关系，弄不好银行要是损失钱就得由您来承担了。”

    钱老猛地一攥拳，眼睛一瞪，中气十足地说道：“我敢，我当然敢！”

    赵副县长十分仗义地说：“我也来签，有责任也算我一个，这样你们银行就应该更放心了吧？”

    可是那个钱老却不干了，皱着眉头，不满地说：“小赵你捣什么乱？这东西是我鉴定出来的，哪能签你的名？是想跟我老头子抢功劳吗？”

    赵副县长无奈地笑了笑，摊摊手说：“您老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吃独食？您这是让我一点儿边儿都不能擦呀。”

    钱老嘿嘿一笑，狡黠地说：“吃我们这碗饭的人，那不就是靠这点名气活着吗？那就是我一个人的……算了，有话不说了。小赵啊，你就成全我老头子吧。”这个钱老话说到一半，突然就转了话锋。但是大家都知道，如果这个宣德炉将来现世的话，就确实如钱老所说真品无疑，那钱老的名气一下子就会被抬高不少。我原来说过，人生在世一定要不图名就图个利，没利益就要图个好的名声。那些个儒家思想清静无为与世无争，纯粹就是愚民思想，就纯属是放屁。

    钱老痛快地在银行行长从公文包里拿出的鉴定证书和担保证书上签了字。

    赵副县长就又把他的照相机拿了出来。这个具有历史纪念意义的时刻，我们都要留下照片为证。赵副县长把那个照相机放在桌子上，想把大家都照进镜头里。但是他没有带相机支架，垫东西又不稳当。他就摆摆手说让稍等，我去把王红瑶叫过来帮忙照相。

    赵副县长耐心地教王红瑶怎样使用照相机，然后我们 4 个人站成一排，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端着宣德炉站在中间位置依次照了相。然后金行长就想把宣德炉收起来，却被钱老拦下了。他伸出手，微微晃动着说：“小金那，鉴定是我出的，担保也是写的我的名字。但是你现在没走手续，也没放款盖章，这个东西现在可不能先给你。我得先拿着，等到明天，我会跟小赵去你那里帮助这个小友去办抵押贷款。你们放了款，这个宝贝才能交给你们。这我老头子说的是有道理吧？”

    金行长用目光看了看我们三个，用力地点头说：“对，钱老说的有道理。那就明天早上，一早咱们就把手续都办了。我也好及时给这位秦先生放款。”

    听银行行长说了这话，这位钱老又赶忙摇手说：“不行不行，明天上午还有事，下午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