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
这情况也没持续几日。
楚枫重新回了朝堂上。
穆仲从燕州祖宅赶了回来。
以往每到年关才会回京都来,这次定是来见他外孙的。
穆仲对于楚褚这个外曾孙,自然也是疼爱的。
不过,毕竟是个长年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将。
身上的杀伐气息,每每都会让楚褚哭个不停。
因而亲近不得。
据穆嬷嬷有意无意透露。
穆仲那副将穆生还怀疑是苏缈记恨穆仲,在背地里给楚褚下眼药。
让他故意不要亲近他这个曾外祖父。
苏缈真是冤枉。
她从不管这些,只要不是危险人物,苏缈都由着楚褚。
得亏。
去年开始,楚褚懂事了,没那么害怕。
不然这黑锅她不知道还要背到什么时候。
穆仲和楚枫被惠帝留在了宫里,一直到日落,才回到了府上。
规矩礼数还是守的。
府里上下都饿着肚子,等着他们回来。
穆嬷嬷兴奋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还有穆灵虚弱的咳嗽声。
穆灵毅力真强,一直装病到现在。
苏缈曾建议她找个机会,只说在京都养好了身子。
可她却说,咳习惯了。
懒得改。
行吧。
随她。
“楚楚这孩子现在可乖可聪明了,像极了殿下小时候!”
“王妃也劳心劳力地照顾孩子,真是不容易。”
“还好,老天保佑,殿下平安归来,真是要烧高香了!”
穆嬷嬷一路絮叨着,穆仲也随她。
正好听听他们过得如何。
穆仲刚踏进正厅,便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确实长高了不少。
小孩子果然一天一个样。
苏缈戳了戳楚褚。
楚褚迈着小步上前,双手置于身前,规规矩矩行礼,朗声道,
“拜见曾外祖父!”
如今楚枫安然无恙,楚褚这孩子又长得这般好,穆仲颇为感慨,
“好孩子,不必行这些虚礼。”
穆嬷嬷也招呼道,“快,大家快入座。我们楚楚饿坏了吧?”
楚褚摇头,“不饿呀,嬷嬷。”
话刚落。
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楚褚心里很尴尬,面上却装作不在意。
小手却不由自主揪起了衣角。
和楚枫小动作一模一样。
楚枫拉着楚褚的手,走到了苏缈身旁,“谁饿坏了楚楚,该罚。”
指尖轻轻弹了弹苏缈的额头。
至于怎么罚,今晚便知道了。
苏缈杏眼一瞪。
少动手动脚,没规没矩。
所有人入座。
照例,一通寒暄。
穆仲是不愿意与苏缈多话的。
碍于今日楚枫回来了。
他这做长辈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他道,“苏缈这一年来,也辛苦了。”
“楚楚这孩子懂事,你教的很好。”
一般来说。
长辈夸赞,身为晚辈的总要谦虚一番。
但,苏缈从不。
“穆老将军,知道苏缈的不容易便好。”
可别在背地里蛐蛐她了。
“这孩子啊,难养。”
“不仅仅要养大,关键还得养好。”
“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
“能自己做的绝不麻烦嬷嬷他们。“
”有句话叫作,事必躬亲!用在我身上极好!”
穆嬷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都替小苏心虚。
瞎话,张口就来。
穆仲和副将对视一眼,楚王妃越来越能扯了,比往年更夸张了。
穆仲也后悔,他就不该多嘴一问。
“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总要遭人白眼。”
“不过啊,哪怕我自己吃糠咽菜,也没让楚楚吃半点苦。”
穆灵清了清嗓子,小声嘀咕,“苏姐姐,什么吃糠咽菜,你怕是吃香喝辣吧?”
吃苦受罪的也是他们。
楚枫眼眶隐有晶莹在盘旋,“缈缈,这么些年,你受苦了。”
楚褚竖起了大拇指,“娘亲,棒棒!”
小橘跟着弯了弯眼睛,“苏姐姐,好伟大!”
苏缈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孩子。”
自我感动了好一会儿。
她才微笑着转头,问穆仲,
“那么穆老。”
“可以用膳了吗?”
“孩子们饿坏了呢。”
穆仲如蒙大赦,“用!用膳!赶紧用膳!”
用完膳,他立马滚蛋!
席间。
穆仲还问了关于府上的其他事,穆嬷嬷一一详述。
穆仲也频频往那一家三口侧目。
苏缈和那一大二小,一如既往的和谐。
楚褚时不时给苏缈和楚枫夹菜。
楚枫一直给苏缈和楚褚夹菜。
苏缈偶尔给楚褚和小橘夹菜。
穆仲长叹一声。
枫儿这小子几年了都没变。
也罢。
他们一家人能够这样齐聚一堂,已是非常难得。
“枫儿,用完,到书房来一趟。”
穆仲背着手先行离开。
楚枫一直陪着他们母子吃完,才往书房去。
副将站在门口,朝着楚枫行礼。
楚枫跨进门,“外祖。”
“坐。”穆仲摆了摆手。
“你的事,大致情况,小灵已经在信中和我讲明。”
“你真的是被那耶律保基所救?”
楚枫颔首,“是。”
穆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这,算不算孽缘?”
楚枫眼神一敛,“外祖这是何意?”
“事实上那耶律保基和你母后有过一些交集。”
穆仲的话语中满是沧桑。
他说的交集是委婉的说法,直白点说便是曾经有过一段情。
“你母后作为大楚将军的女儿,又怎可与敌国王子相交?”
“我自然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在我眼皮底下发生。”
“恐怕这人见了我,恨不得取我老命!”
“后来你母后入宫为后,他的手哪怕再长,也伸不进皇宫。”
说到此处,穆仲眉头更是拧成几股,“不过。”
“后来传出你母后一些谣言来,我不是没怀疑过是那耶律保基混进了宫。”
“可是陛下怎么也不肯说出当日发生了什么?”
耶律保基?
母后?
后宫?
惠帝?
楚枫脑子里突然一团乱麻,疯了似地争前恐后窜出来。
他难受地以手撑着桌案,额头青筋冒起。
双拳握紧,指节泛白。
穆仲关切道,“枫儿,你怎么了?”
“可是想起什么了?”
楚枫摇晃着脑袋,难耐出声,“头,疼的厉害。”
“穆生”穆仲沉了沉声,“先送枫儿回房休息。”
副将穆生立刻入内,搀扶着楚枫离开。
“枫儿,耶律保基未必是好人。”
“你且担心!”
穆仲朝着楚枫背影高喊道。
楚枫敷衍地回应了一声。
副将将楚枫交到了苏缈手里,才告辞离开。
苏缈扶着他坐下,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头,“怎么了?”
才一会儿不见。
变成这样了。
“需不需要请医官过来?”
楚枫阖着眼轻摇头,额上冒出密密的细汗来,哑然道,
“穆雅晴是个贱女人。”
穆雅晴是楚枫母后的名讳。
苏缈一把捂住他的嘴,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
“你最爱她!”
“明明...”
“你说过她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