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把祁曜君打懵了,也把季月欢打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蜷着小拳头揉眼睛,“唔……你干嘛?”
祁曜君:“……”
他叹了一口气,收紧了搂在她腰间的手,温声问她:“吵醒你了?”
“吵倒是没吵……”
季月欢纳闷,“就是额头痒痒的,是不是有蚊子?我想拍蚊子来着,怎么打到你了?你脸皮怪厚的,手都给我打疼了。”
然后她就醒了。
祁曜君:“……”
他还没喊疼,她倒是先闹上了。
祁曜君捏了捏她的脸,没用力,就小小捏一下,“朕给你道歉?”
“噢,那倒不用。”
季月欢打了个哈欠,又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侧着身子去掀车帘,看了眼外头,貌似已经出了城,目之所及除了官道外两侧都是连绵的田野,已经可以窥见远处群峰起伏的雏形。
“是不是快到啦?”
祁曜君也看了眼,大致估算了一下,摇头,“还有半个时辰。”
一个小时啊,蛮久的。
祁曜君看她耷拉着眉眼蔫儿了吧唧地在他怀里安静着,猜到她睡不着了,揉她的头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月欢怏怏的,“不想吃,没胃口。”
梦里她也说没胃口。
祁曜君蹙眉,“那怎么行?”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季月欢捂着耳朵有点烦,皱起鼻子,忽然抬头眼巴巴地瞅他,“不然你还是把我敲晕吧?”
祁曜君:“……”
他没好气地揪了一下她的鼻尖儿,想了想,单手敲了敲车壁。
车夫应该也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马车缓缓停下。
崔德海掀了车帘,“皇上,可有吩咐?”
祁曜君没理他,只开口道:“居南,下马。”
车外有人应了一声,“是。”
几乎是对方话落的同时,季月欢便觉得眼前一晃,祁曜君带着她飞身上马,他单手握住缰绳,也不知从哪个位置取出了马鞭,狠狠一抽,马便跃出了队伍。
崔德海大惊失色,“皇上!”
祁曜君朗笑着纵马走远,“朕先行一步,众卿依原速继续前进!”
疾驰的风吹乱季月欢的发,祁曜君问她,“感觉如何?若有不适,同朕说。”
季月欢的眼睛亮亮的,若天光拨开云雾,她连连摇头,“可以再快一点!”
祁曜君失笑,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倒也纵着,马鞭一挥,身下的马儿发出嘶鸣,速度更快。
劲风迎面吹来,墨发飞扬,将她娇俏的小脸儿愈发清晰地暴露在天光下,眉宇间的倦怠被吹散,祁曜君垂眸,她眼中的兴奋明晃晃地落进他的眼中,神采奕奕。
就该这样。
她这个年纪,就该如此张扬恣意。
季月欢确实是兴奋的。
她喜欢骑马,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会让她有种自由的错觉,让她贪恋。
其实说起学骑马的经历,并不愉快。
季月欢大一那年暑假,原本想找个暑假工挣点下学期的生活费,但因为对大城市了解得还不够深,非但没有找到工作,还被一家所谓的中介机构骗走了当时身上仅剩两百块钱。
后面她在学姐的帮助下转而参与义工旅行,在一个马场的民宿工作,就是那个民宿老板,教了她骑马。
季月欢所在的那个学校寒暑假是不许学生留校的,当时被骗了钱之后,眼看封校日期临近,再找不到工作她就该流落街头了。
学姐是要回家的,在拖着行李箱出校的路上碰到独自落泪的季月欢,才了解到她的困境。
学姐本身也没什么找工作的门路,当时唯一能想到,能提供给季月欢的帮助就是义工旅行,至少能解决她住宿的问题。
所谓义工旅行,其实就是以工换宿或者半工半游,会有一定报酬,但不多。
义工旅行在国外一直很火,但在国内,至少在当时,还是个比较新鲜的概念。
很多人都不太敢尝试,那个学姐会给季月欢介绍也是因为她自己亲自去过。
学姐当时是给一个需要前往海外的夏令营团体当翻译,那个夏令营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小朋友,所以她同时还兼任老师,报酬不高,但包吃包住,还能跟着孩子们旅行,所以体验还算不错,她跟夏令营告别的时候还有很多小朋友送了礼物给她。
在学姐大致介绍了一下义工旅行的概念以及自身的经历之后,季月欢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决定尝试。
——她当时也实在走投无路了。
在义工旅行的公众号里,季月欢看到不少招募的帖子,她胆子没有学姐大,不敢选出海的,再加上还有两天就封校,她也没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就挑了个能最快给她反馈的,也就是那个马场民宿。
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给民宿打扫卫生。
不过因为客人质量良莠不齐,那边民宿房间也多,所以即便简单,季月欢每天忙完也几近累瘫。
但她做事认真,也打扫得干净,民宿老板还蛮喜欢她,在暑假即将结束的那几天,民宿老板问她想不想学骑马,想的话他可以教。
季月欢知道外面的马场也是老板的,她经常得了空闲便会羡慕地看向那些在马场纵马的客人,大概也是被老板注意到,才会有此一问。
季月欢当时没多想便点了头——也是老板一直以来友善的态度给了她他很好相处的错觉。
老板很耐心地教了她骑马,季月欢这方面其实挺有天赋,学得很快,一天便学会了纵马。
民宿老板还夸了她,把自己的马借给她玩了几天。
结果临到分别,应该结算季月欢报酬的时候,民宿老板以教了她骑马为由,扣留了她大半的报酬作为学费。
季月欢暑假辛辛苦苦两个月,最后拿到的报酬三百块都不到。
加上她被骗走的两百,她一个暑假下来几乎白干。
难过是难过的,但季月欢很平静地接受了。
很好了,至少这两个月她确实吃住不愁,本来义工的报酬就不多,她也确实学会了骑马。
老板的行为谈不上骗,但他如果一早就说清楚学费这个事,季月欢也未必不会同意,偏偏他要玩一出先斩后奏。
季月欢不喜欢这样,偏老板还若无其事得很,说明年她如果有空还可以继续来,到时候直接联系他就行,不用再通过公众号。
季月欢没应声,离开后她便删了老板的联系方式,此后她再也没有参加过义工旅行,也再没骑过马。
但她永远记得纵马时那种自由的心情。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重回马背的一天。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出神,祁曜君渐渐慢下来,垂下头吻了吻她鬓边的发,温声问她:
“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