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听到声音,赶忙放缓了速度,转头朝她俩吆喝:
“干啥?”
季月欢扶着祁曜君缓缓上前,朝那青年就笑:
“大哥您好!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两人现在的模样着实有些狼狈,季月欢的脸被丛林里的灌木划破了几条血痕,祁曜君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依旧不掩两人出众的容貌。
青年待他们走近便惊艳了一下,听她问,才回神,指了指牛车上的一堆东西:
“俺进城给东家送山货,这天儿要下雨嘞,俺得尽量在下雨前回村,你们要是没得啥子事情就表耽误俺!”
进城!
季月欢眼前一亮,赶忙道:
“哎!大哥!是这样,我和我哥出来郊游,不慎从山上摔下来,现在我哥腿受伤了,能麻烦您捎带一下我们进城吗?”
哥?
祁曜君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那大哥摇头,“不行嘞不行嘞,妹子,你看我这车上哪儿有地方可以坐人哟。”
“挤挤,挤挤总是有的嘛,大哥您放心,我们也不让您白跑,我们给钱的,您出个价!”
说到钱,那青年拒绝的神色变得迟疑,他又上下打量两人,这才开口:
“妹子,大哥也不占你便宜,这儿离城里远着嘞,起码还有半个时辰,我这牛也不比马好使,你们两个人,我拉起来也费劲,这样,我收你十两银子,不算多吧?”
车夫心里盘算着,这俩人衣服虽然破了许多,但看面料就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两人又年纪轻轻……他可是听说过的,城里的少爷小姐们都对钱没什么概念,出手大方得很,眼下有这么个机会,不宰白不宰。
要是被拆穿了也没事儿,大不了他赶着牛车跑呗,这俩人还能跑得过他的牛么?
祁曜君:“???”
还不多?
祁曜君虽然当了皇帝,但也不是真的不识人间疾苦,民间物价怎么样他还是很清楚的。
十两银子,都够他们自己买头牛进城了。
他刚要张口说话,季月欢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她赔笑,“当然,当然,大哥人真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祁曜君身上掏银子——她是知道的,原着里永昭帝经常微服出巡,身上随身都会带点碎银子。
希望摔悬崖的时候没丢。
结果摸半天没摸到,她郁闷地问祁曜君,“你银子呢?”
不会真丢了吧?
祁曜君不说话。
季月欢生气了,“问你话呢!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闹什么?”
祁曜君无语,眼神往下移,示意季月欢先放开她捂着他嘴的另一只手。
季月欢:“……”
噢,原来是被她物理闭麦,不是在闹脾气。
季月欢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你先保证我松手你不会冲车夫发火,你要说什么先跟我说,小点儿声。”
祁曜君瞪她,这小妮子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这会儿倒指使起他来了。
但他眼下受制于人,也只能点头。
季月欢不放心,又压低了声音跟他确认,“君无戏言?”
祁曜君深吸一口气,再次点头。
季月欢这才松手。
没了束缚,祁曜君一把攥住季月欢的手腕,用仅能两人听见的声线道:
“朕知道季家富裕,你应该对钱也没什么概念。但朕提醒你,十两银子足够一户普通人家不愁吃喝过上一年!这里离县城是远了点,但开口就要十两,明显拿你当冤大头呢!”
季月欢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理论,“你就说十两……不,不用十两,八两银子,你有没有?”
“八两也不行!”
季月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有我的打算,给我,快点,不然他要怀疑了。”
祁曜君对上季月欢的黑眸,一怔,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坚定与不容置喙竟然让他都有些心惊。
他到底是妥协了,从袖子的暗袋里摸了八两碎银给她。
季月欢这才转头看向车夫,一脸的抱歉。
“那个,大哥,不好意思,我跟我哥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了,也只凑到八两,你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八两?
已经很不错了!
青年兴奋地舔舔嘴唇,嘴上还要装一下,“算了算了,就当我今天发善心了,八两就八两,上来吧。”
说话间他还跳下车来将车上的货物挪了挪,给季月欢和祁曜君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
随后不知道搁哪个旮沓里翻出一床被子,虽然有些破旧,但铺上之后,好歹能让他们能躺得舒服点儿。
季月欢很满意,一边把碎银递到他手里,一边冲青年甜甜地笑,“谢谢大哥!”
那青年被季月欢的笑美得晃了一下眼,脸都有些烧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哎”了一声。
等两人都爬上车,他又提醒一句,“坐稳了啊。”
等到季月欢应声,他才带着两人慢悠悠往城里去。
祁曜君打从季月欢那声“哥”开始,脸色就不是很好看,这一路更是冷着脸不跟季月欢搭话。
眼见入了城,那青年问:
“诶,妹子,俺送你们到哪儿啊?”
祁曜君闻言,终于嗤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不能说去客栈,更不能说医馆——他们才刚跟人说他们浑身上下只有八两银子,去这俩地方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他们身上还有钱吗?
到时候这青年回过味儿来,一个不爽干脆把他们拉到没人的地儿把他们洗劫了都有可能。
偏偏他俩的身体受瘴气影响,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而他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个家来。
季月欢撇撇嘴,“看我的吧。”
然后扬声对前面的车夫道:“大哥看到前面那医馆了吗?那就是我家,你送我到家门口吧!多亏你我和哥哥才能回城,等下到家了,我肯定让我爹娘好好招待一下大哥!”
祁曜君:“???”
张口就来啊?
她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