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极少做梦。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亦或是为了顺遂自己的心意将未完成的继续下去。
坐在桌案上的女子墨发披散,被绸带蒙着眼,纤细的脖颈微微后仰,口中衔着一杆狼毫笔。
口中溢出的低泣声时急时缓,时而娇柔万千,时而凄婉迷离。
谢淮跪在她身前,似在臣服。
他一寸一寸亲吻着她的脆弱,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一遍一遍顶礼膜拜着。
乌发汗湿,她如同一颗熟透的水蜜桃,哪怕绸带蒙着她的眼,也可以想象她眼中是何等的潋滟风光。
梦便是从这里开始转变的。
他看着自己亲手解开了女子蒙在眼上的绸带。
又无视她的苦苦哀求,将绸带重新捆住她的细腕。
但他明明没有这么做过。
女子含着泪,眼圈红红的,委屈地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要欺负她。
这一眼,便让他失了分寸。
他欺身而上,一手将她的双手扣在头顶,一手稳住她的腰肢……
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直至雪色月影破碎……
谢淮猛然间醒来,默然看着自己的衣衫,面色发窘。
他本意只是想替她纾解,等到解药到来……
没成想回头竟做了这样的梦。
起身重新换了套干净衣衫,便听竹二禀报着不好了,少夫人一大早便离开了。
谢淮记得之前自己吩咐过,将码头的船全都雇走……
“可后来主子您不是说,不用了么?”竹二弱弱地说道。
谢淮默然,摆摆手,示意竹二出去。
他那会心灰意冷,揽下这钦差一职只为远远看着她,放她自由。
如今心境大不同了,他不可能放手。
谢淮将目光投向远处许许多多的船只,也不知她在哪一处。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柔和下去,无妨,他知道她是要回宁州外祖母家的,等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马上就能去找她了……
……
“郡主,昨夜的确有女子进了谢大人的房间,还有人听到女子的叫声,谢大人怕是与那女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丫鬟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柳月眠脸色一沉,胸口气得上下起伏,狠狠摔了手中的杯盏:“好不容易死了一个苏怡言,又来了个爬床的,如今那贱蹄子在何处?本郡主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货色,竟能让他动了心思!”
她如今境遇尴尬,本来以为苏怡言一死,她便能顺利成为侯府少夫人,可谢淮对她越发不冷不淡。
更可恶的是,谢文远要回来了。
她花重金秘密雇了影阁的第一杀手,阻止他回来碍事。没想到竟然失了手,人还活着,受的还是轻伤……
幸好这次南下谢淮带上了她,否则她两边都要露馅。
本来在船上她可以有很多机会与谢淮独处,偏偏她身子不争气,坐不得船,总是头晕想吐,只得待在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让旁人钻了空子!
丫鬟将柳月眠带到关押心兰的房间。
柳月眠见心兰手脚被捆着,心中松了口气,是她多虑了。
这样的待遇,足以见得谢淮何等厌恶这女子,就算这女子承了恩,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威胁。
柳月眠转身便走,裙摆突然被身后的人扯住。
“郡主人美心善,救救奴家吧!”心兰哭喊着。
柳月眠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放肆,还不快快放手!你这等肮脏的贱婢,若是怕死,当初就不该想着爬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心兰赶紧往前爬了几步:“郡主冤枉,奴家没有爬床,爬床的是那个叫王七的小厮!”
柳月眠回想起王七是谁,瞬间冷笑道:“你当我是那么好骗的?”
“郡主,奴家的话千真万确,您可以去查!而且奴家亲眼所见,钦差大人对那王七很是不同……”
柳月眠只觉得荒唐。一甩袖子走出了房间,身后只剩下心兰的哭喊声。
晚些时候,柳月眠第一次到船舱外的厅内用膳,只见谢淮与太子二人,不见王子安和王七。
柳月眠故意在谢淮身旁的位置坐下。
谢淮看到柳月眠,回想起昨夜苏怡言说过的话,立刻冷淡下眉眼,让下人端着他的菜回房。
他得离郡主远些,他家夫人会介意,会吃醋的。
一想到有一天,夫人竟然会为自己吃醋,谢淮好心情地勾了勾唇,心中又生出许多欢喜。
……
柳月眠收到心兰被送去青楼的消息。
“去查一下那个叫王七的小厮。”柳月眠脚步一顿,吩咐道。
“王七与王公子与我们不同路,今日一大早便另雇船只离开了。”
“这么巧?”
人不在,也就无从查起。
柳月眠想,一个小厮罢了,就算是真的,人也走了,今后也不会再见,没有再查的必要。
苏怡言和王子安雇的船虽然小,但的确灵活,在河道拥堵的时候快速穿梭其中,很快就将谢淮他们的大船远远甩在身后。
“公子,您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船夫小声问。
“怎么了?”
“小的夜里起夜时,总听见磨刀的声音,过去一寻,却找不到人。”
船夫的这话实在太吓人了。
苏怡言为了省银子,这船上只雇了一个船夫和一个厨子,若真有歹人,他们只能一命呜呼。
待到下一个码头,王子安大手一挥,招揽了几个护卫上船,图个安心。
竹三并不知道,因为他的缘故,王子安花了一笔冤枉钱。
少夫人换了只小船,他无处遁形,只好苦兮兮地扒在船底,都快把自己给泡发了。
他常常在夜里出来透气。
离开京城,珍珠奶茶喝不着了,那个楼里喜欢同他拌嘴的家伙也不在,他觉得有些无趣,只好掏出匕首擦擦亮,没事磨一磨……
几日后,苏怡言的船顺利抵达宁州。
看着记忆中的街巷,苏怡言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终于回家了……
王子安陪她一道采买了好些礼品和补药,雇了辆马车往魏府赶去。
距离魏府越近,苏怡言的心情便越发紧张,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