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基调定了下来，何焦旭开始准备盯着自己的申请，好在申请很快就批复下来，鉴于辽省距离过远，组织上批复了一个月的长假，崔红茹也紧跟着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到了腊月二十九，大哥何志成拖家带口的回来了，平日里过于清净的房子里一下子就喧闹起来，刚三岁的小侄子正处在话痨阶段，有事没事儿都爱叽叽咕咕的说话，他爸妈应该平时被烦到了，好容易回来，直接做了甩手掌柜。

    何爸是喜欢这个大孙子，但他本身就不是什么爱说话的人，小孩子不怎么黏他，更喜欢绕着何志军这个陌生又帅气的叔叔跑，何志军是个有耐心的，家里人再准备过年的吃食，他就陪着孩子玩儿，堆积木、玩跳棋，还有个很有童趣的算盘。

    大嫂周洁在厨房帮着婆婆做饭，偶尔看向客厅都是何志军对孩子很有耐心的解答疑问，忍不住轻笑着跟婆婆说：“妈，你看小弟对超礼多有耐心，要是以后当了爸爸也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能定下终身，要不要过完年我组个局，把我单位未婚的女青年拉过来，顺便给小弟相看相看？”

    崔红茹摇摇头：“先不急，小军有看中的姑娘了，不过就是在辽省，我和你爸准备过完年去看看，其他的等我们回来再说。”

    周洁有些惊讶：“小弟之前相看那么多都没合心意的，这回动了心可真是不容易啊，那姑娘小弟有详细说说吗？妈，要不我准备些礼物等你们见到那姑娘送给她？这样也能帮小弟拉拉好感。”

    “这些不急，现在是小军剃头挑子一头热，那姑娘是乡下户口，在小军部队食堂帮工，这不，才被小军看上的，之前他领导帮着探了探口风，你爸也问过了，高营说那姑娘是个有主意的，虽说不反对嫁给当兵的，但是也没想守在老家或是嫁到夫家离丈夫太远，如果不能随军，人家连见面的兴趣都没有，而且她也不知道小军喜欢她。”

    “啊？这是小弟一厢情愿？”周洁瞠目结舌。

    “部队里长得好的，军职高的一抓一大把，小军在咱家属院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但放到部队里还真不咋起眼儿，那姑娘虽说是农村的，但也是有文化眼界高的，小军在人跟前晃，也有别人在那儿晃，没注意，不奇怪。”

    崔红茹虽然嘴里说的轻松，但心里也是有点儿泛酸的，自古以来都是自家的孩子最好，听老何找高营打听回来的消息，原本觉得是自家挑选的淡定心情也不由得有些焦躁。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辽省看看真人？”周洁追问。

    “小军原本说过了十五再回部队，我想着既然我们也要去，那不如就早一点儿，我和你爸就一个月的假，能在那边多停留些时间，准备初六出发，日子顺。”

    周洁原本想说要不要她陪同过去一趟，又想到是老两口结伴去，要是她也跟着好像不太好，虽说好奇的要死，但还是按捺下来。

    辽省盘县红星村

    张家姐妹开始了正式的猫冬生涯，之前从山上拖回来的树杈树枝子，长短粗细完全不均匀，现在有时间，为了烧火方便，景艳没事儿就把仓房里的树枝子搬回厨房，对了一大堆，之后就在厨房空地上吧细枝撅折，粗壮些的要用斧头劈砍成段。

    弄完一捆就用簸箕端回仓房堆放在墙角，几天折腾下来，原本横七竖八堆放在西屋地上的树枝都被整齐的放在西屋墙角，仓房一下子被空出来一大半空间。

    到了小年儿，县里有集市，一大早姐妹俩背着背篓，挎个篮子，篮子里还放了几个大布袋子，肉票和油票都拿上了，想着趁着过年把要用的东西都买回来，兜里揣上剩下的三十块，一路朝县城走去。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出来的时候照在雪地上，更把天色映得金灿灿的，让在冬日的人们看着都心情舒畅，姐妹俩踩着咯吱咯吱的雪，速度也不慢，因为出发的早，路上也鲜少见到村里人。

    到了县城供销社的时候刚好开门营业，趁着人少，俩人进门后分头行动，景艳去买油，景环去买肉，可能真是她俩运气好，买完后刚汇合就看见柜台上摆上了黄桃罐头，玻璃罐里黄澄澄的果肉看着真好吃。

    景艳想了想，上前问：“同志，这个罐头怎么卖的，要票吗？”

    营业员刚把罐头摆上货架，听见有人问回头看到问的人长得还不错，语气也就缓和下来：“黄桃的？五毛一瓶，不要票。”

    景环这时候也过来了，“景艳，在买啥？”

    “景艳回头：“四姐，咱们买几瓶桃罐头呗，5毛1瓶。”

    “买了白面、豆油、猪肉咱就剩了五块五毛钱了，等下还想着看看有没有水果卖，你看还能剩多少？”景环不太赞成买这奢侈物儿。

    张景艳算计了下：“买两瓶，过几天大哥二哥回来给孩子们吃。”

    景环想了想：“好，听你的”，说完就冲着营业员说：“同志，黄桃罐头两瓶。”递过去一块钱，接过了罐头放在了自己挎的篮子里。

    “景艳，咱们去看看今天有没有苹果橘子，要是有，剩下这四块五都买水果。”景环乐呵呵的说。

    姐俩又在供销社里转着，慢慢的也陆续上人了，人一多，吵吵嚷嚷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姐俩绕了一圈儿也没找到，正失落的想离开时，一个男声响起：“哎，上次在门口就是你问我水果的对吧，今天还要不要再买点儿？”

    景环抬头，看到那个人时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同志是你啊，上次多谢你告诉我卖水果的地方，今天我和我妹妹转了半天了，也没看见卖水果的，还有吗？”

    那个男人笑笑，“有，就是量不大，这不快过年了了，各个单位都要发福利，橘子苹果大头儿都被订走了，还剩下几筐准备内部分分就算了，所以没摆出来，你要多少，我看能不能给你匀点儿。”

    景环很是高兴，“我这儿还有四块五，想着都花了算了。”

    “那能买个二十二三斤了，应该能匀出来，走吧，我带你们去库房那边，从那边直接买就行。”说着就很好脾气的带路。

    景环乐呵呵的朝着景艳说：“老妹儿，咱这是遇到好人了，过年咱有零嘴儿吃了。”

    看着景环傻乐的样子，景艳心里有些发沉，梦里那一世四姐就是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陈福，当年结婚前也是这样热心好脾气的样子，家里也就兄弟两个没啥负累，还有正式工作，怎么看都是一等一的良配。

    可结婚后呢，平日里还好，陈福一旦喝了酒就变了一个人，她记得看过四姐身上淤青好几次，一直到了她两个儿子长大成人了，陈福的脾气才温软下来，算是过了个安静的晚年。

    以前大家都被他外表所惑，现在嘛，既然她也在，那就不会再让四姐重蹈覆辙，彭家小哥儿人好，又是一起长大，除了没有正式工作也就没有不好的，值得嫁，等大哥二哥回来，要跟两个哥哥提上一嘴了。

    “同志是附近的村子里的吗？我叫陈福，就是盘县本地人，在供销社上班，负责统计上架的货品种类和数量，你呢？”陈福话里的优越感喷薄而出。

    景环有些诧异，没想到还要介绍自己，但也没多想，回道：“我叫张景环，是红星村的村民，这是我妹。”

    景艳和陈福对视一眼，景艳扯开嘴角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陈福冲她点点头，视线又转到景环身上：“在村里是不是很辛苦，我听说春耕秋收特别辛苦。”

    “还好，我不拿满公分，辛苦程度就还算好，对了，仓库到了？”景环虽然温和，但是心眼儿不少，这个男同志这么主动，还打听自己的事情，想想也知道是有私心的，但是她没想着现在要嫁人，不想继续聊下去了。

    陈福有瞬间的怔愣，但反应很快，“啊？啊，对，到仓库了。”说完，冲着仓库门口的仓管员道：“小丽，咱们是不是还有水果要卖？我家亲戚想买点橘子苹果回家过年，也不多，就要二十来斤，能不能匀出来？”

    门口的仓管员看到他，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呦，陈哥，要是别人来问我绝对会说没有的，毕竟咱自己人也能分的差不多，但是既然是陈哥的亲戚，二十来斤怎么着也能匀出来了。”

    张景艳顺着人声抬眼看去，这个叫小丽的仓管员身材有些微胖，脸型有点长，下巴稍尖，一眼看去就是个清秀长相，不过眼睛是单眼皮就显得眼睛有点小，但是也挺耐看的。

    “这俩同志是你家亲戚？长得真好看。”小丽眼睛扫过来，看见景环时眼睛一亮：“你们姐俩真像，都是圆脸盘儿，大眼睛，好看。”

    景环冲她笑笑：“你也好看。”

    小丽听到夸奖有点不大好意思：“你们苹果和橘子各要多少？我看看能不能匀出来，现在橘子剩的不多，苹果是够的。”

    “我们买了年货，只剩下四块五了，你看着帮忙配就行，我们不挑。”景环声音温柔，语速也是不急不缓。

    “那成，不挑就好办了。”她说完拿起桌子上的本子查了查：“四块五，可以匀你们二十三斤的货，这样吧，十斤橘子，十三斤苹果可以吗？”小丽很爽快。

    “好的好的，真是麻烦你了。”景环笑眯了眼。

    小丽走出办公桌，带着她们朝仓库一角走去。

    景艳想了想，从兜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几个光腚糖塞到景环手里，景环有些疑惑，抬头看看景艳，景艳朝着小丽努努嘴，景环反应过来，跟上前面的小丽，将手里的纸包塞在她手里：“从家里带出来当零嘴儿的糖块儿，不值什么，甜甜嘴儿。”

    小丽有点脸热：“这怎么好意思，糖块儿挺贵的。”

    “就是个心意，能买到水果，这个年过的就丰富多了，多的感谢话我也太会说，你就拿着吧。”景环劝着。

    小丽不好意思的接过纸包，放到军绿色外裳的衣兜里，态度更是热情几分。

    俩人把称好的水果放到两个布兜里，景艳直接搭上肩，小丽有些惊讶：“你这妹妹挺厉害啊，竟然能背着那么多东西还能扛动这些。”

    “我妹妹力气比较大，家里重活儿累活干的不比我家哥哥差，秋收的时候，我最多能拿六个公分，她能拿满公分，在我们村里也算是头一份儿的。”景环很是与有荣焉。

    小丽一脸的崇拜：“好厉害啊，我就不行，力气小，我妈说我多亏是在县里，要是在村里，我干活儿不行估计得被嫌弃。

    “你有这么好的一份工作可比我们在地里刨食儿的好太多了，体面又舒服。”景环捧着她说着，把小丽说的眉开眼笑：“你说话真好听，以后要是再到县里就到这儿来找我玩儿，我很喜欢你。”

    “好的，我们下次来一定来找你。”小丽把姐妹俩送到大门口，冲她俩挥手：“我还在上班，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有机会再见。”

    陈福在门口等着，看见她们出来了，迎上来：“你们这就回家了？”

    景环刚想开口，景艳上前一步，笑道：“是的陈同志，这回真是多谢你了，等下次我们再过来一定请你吃饭。”

    陈福看了景环一眼，看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也就收回了目光，笑道：“这不是有缘嘛，那就下次见？”

    “下次见。”

    姐妹俩离开，直到在街角转弯时，还能看见陈福站在供销社门口的身影。

    “妹妹，你是不是不太喜欢陈同志？你对他笑的有点假。”景环也转头看了一眼，开口问道。

    “嗯，不太喜欢，说话做事有点浮，你跟他不过就见过两次，他就上赶着搭茬，给我感觉不是踏实人”景艳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