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军有些哭笑不得：“刘姐你就别取笑我了，今年我准备请高营长去我家过年，往年有我们几个光棍儿陪他，今年那两个人要回家相亲，我又结婚了，不忍心他一个人在宿舍，所以才会多备点儿吃食。”

    刘姐笑呵呵：“就是逗你一句，景艳在家是不是待不住？这都闲了三个月了，以她的性子，应该闷坏了，你回去跟她说，过完年没事儿可以来食堂找我们说说话，她上班时间应该在四月，让她心里有个底儿。”

    何志军连忙道谢：“多谢刘姐惦记，她在家是挺闷的，还给我织了一套毛衣裤，虽说是第一次织，练练手，不过我觉得很不错，穿着正好，等开春儿了正好穿。”

    刘姐哈哈大笑：“她会织毛衣了？那到时候我可要看看喽。”

    俩人聊着，林大厨把卤好的羊头装好拿了出来，递给何志军：“回去跟景艳说，这热乎着直接切点儿吃，等凉透了再吃的时候可以跟白菜一起炒，放点儿辣椒炝锅更好，要是她实在懒，在蒸锅里腾一下，虽说口感有点差，但味道绝对没问题。”

    何志军连忙道谢，接过羊头便回家了，到了家跟景艳说了林大厨嘱咐的吃法儿，景艳笑呵呵：“林大厨知道我厨艺不咋地，这是怕我不会吃白瞎了，趁着羊肉热乎，咱今天就做个打卤面，就着羊头肉吃行不？。”

    林大厨的卤肉味儿是真的好，酱香十足，羊头虽说骨头多，但确实比其他部位更容易入味儿，两个羊头肉，一顿就下去了六分之一，“景艳，要不装点儿送去隔壁，他们之前不是给你留了羊肉嘛，算是礼尚往来。”

    景艳摇头：“这个不送。”看他不解的眼神笑着解释：“要是我有这卤肉技术送过去一些也没问题，可这是林大厨帮忙做的，要是把人家的馋虫招了出来，人家来请我们帮忙代买，你说我们要怎么办？我不觉得林大厨会愿意接这个活儿，我们没必要给自己找事儿，你说对不？”

    何志军点点头：“行吧。”

    景艳又说：“我也不会白占人家那一斤多肉的便宜，不是邀请他们家过年期间来咱家吃饭嘛，到时候除了烧烤还有火锅，够还人情了。”

    转眼间，到了年关，何志军放假回家的时候就把高营长带了回来，进门后景艳正在厨房炖排骨，东北的冬天没啥蔬菜，景艳今天下午就开始忙活，锅里是排骨炖土豆块儿，焯过水的木耳用调料拌好，木耳不易入味儿，提前拌好，等到吃的时候味道会更足一些，米饭都已经蒸好，就等他们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景艳迎了出来，看见高营长，笑道：“你们回来啦，饭菜马上就好，你们先洗洗手，咱就开饭。”

    高营长不好意思的笑道：“给弟妹添麻烦了，这是见面礼。”说着，递过来一个不小的袋子。

    “人来就好，怎么还带着东西上门啊。”景艳有些不好意思收。

    “能来这儿过年就已经很好啦，总不能两手空空上门啊，别说是来做客，就是回家也要买东西的。”高营长笑的温和，又把袋子往前递了递。

    景艳看一眼何志军，见他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才不好意思的把袋子接了过来，“行，那东西我收了，你也不能客气哈，就当是自家一样。”

    她估摸着锅里的菜差不多了，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梳妆台上，连忙往厨房跑，何志军笑着拎起暖壶，往盆架上的脸盆里兑了些热水，对高营长说：“营长，先来洗手，看样子饭菜马上就能吃了，我都饿了，你饿没？”

    “在部队你叫我营长没问题，出来了你叫我声高哥也就是了，总是营长营长的叫，太过疏远了。”

    “好，高哥。”何志军从善如流。

    景艳到了厨房打开锅盖用筷子插在骨头上试了试，嗯，骨头已经炖到位了，把炒锅从炉子上端了下来，用炉钩子把炉子上的铁圈一层层放好，这才把菜盛到盆里，用海碗盛了两碗半的米饭，把饭菜端到客厅餐桌上。

    何志军看到那一盆排骨炖土豆，转向高营长：“高哥，要不要喝一杯？”

    高营长纠结了下，“那就，喝两杯？”

    何志军连忙去柜子里拿酒，一瓶北大荒带上两个一口杯，吃饭的时候，高营长对景艳的厨艺给与高度认可，虽然她心里是知道这个夸奖里水分不小，但还是心情舒畅，所以她很快吃完，把餐桌让给这两个大老爷们。

    半瓶酒下去，俩人到了微醺状态就把白酒收了起来，吃饱后就去休息了，景艳把高营长带来的袋子打开，嚯，东西不少呢，两罐儿麦乳精，一斤大白兔奶糖，一包奶粉，两瓶黄桃罐头，两罐午餐肉罐头。

    景艳惊讶的看向何志军：“这礼，是不是太重了些？午餐肉、麦乳精这些都不是容易买到的。”

    何志军也有些诧异，想了想，道：“收着吧，若是不收怕他在咱家过年都过的不称心，这段时间咱多做些好吃的便是。”

    景艳听话的把东西收拾起来，“明天咱们炸点猪肉萝卜丝丸子当零嘴儿呗，这个我做不好，你正好在家，你来做，还有羊肉拿回来些趁着微冻的时候切成薄片，多切点儿，涮锅子吃。。”

    “好~”

    清晨，景艳起来的时候高营长与何志军都已经起来了，炉子已经烧得很旺，早饭吃的是摊的葱花饼，煮的白米粥，都已经有了粥油，昨天剩下的凉拌木耳当做小菜，吃的很舒服，“你们这是几点起来的，早饭这么丰盛？”

    “我们习惯了，在部队出早操比这早多了，咱们是不是要准备过年的吃食？”高营长问。

    景艳知道，这时候跟他客气，他会更加不自在，既然人家开口找活了，她也没客气：“过年要蒸馒头、包饺子、炸丸子，要是可以还能炸点馓子吃，这两天咱们做这个？”

    “呦，这都是费油的吃食，家里油够不？我这儿攒的油票差不多有五斤，不知道够不够用。”高营长说着就想掏兜。

    何志军连忙阻止他：“景艳之前认识一个十三连的大姐，在她那边买了不少豆油，家里够用。”

    高营长闻言皱了皱眉头：“弟妹，以后跟老乡买东西的时候小心着点儿，别被革委会的人抓到，安全第一。”

    “我知道，这边每月初都会有一次大集，不要票的那种，就是让周边连队的老乡儿来出售土产，城里票不够的人也能改善伙食，算是互惠互利，我跟那个大姐就是在大集上认识的，江市这里的市委书记很有魄力，只要不去黑市，相对来说安全很多。”景艳解释。

    “这里还有这样的大集？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真不知道这里的民俗民生，只要安全就成，要是后面有啥少的、缺的，你们别跟客气，当是自家大哥就好。”高营长原本就喜欢何志军，所以才一路提携放到自己的身边，现如今看景艳也不是事儿多的人，态度便更加和善了。

    三人忙忙碌碌一天，空了的饺子缸又装满了，这回是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炸了丸子、撒子各一小盆儿，做零嘴的，不需要太多，何志军还自己做了五香瓜子，虽说味道有些淡，可是毕竟有了香味儿，在这个年代也算是新口味了。

    看着把炕被叠起来只留下炕席的主屋，和铺满炕在烘干状态的五香瓜子，景艳的嘴角有些抽搐：“志军，要是今晚瓜子儿没干透，咱就不睡了？”

    何志军态度潇洒：“晚上收起来，明天再炕一天怎么着都干了，到时候就能吃了，你不是爱吃瓜子儿吗，炒瓜子容易上火，味道还单一，这种有味道，香。”

    景艳……她弱弱的回了句：“其实，不嗑瓜子也是可以的。”但是想想，男人愿意惯着她给她做零嘴儿其实也挺好，还是支持一下吧，便也不再多言。

    之后的几天，山楂糖葫芦、蜂蜜花生、酱大骨等一些零食甜点都做了一些，把景艳震惊坏了，她是真没想到这两位男士如此手巧，就凭这手艺，即使将来退伍也是饿不着的，相比自己，哎，不提也罢。

    腊月二十九，何志军拿出一叠红纸裁成对联，找来毛笔和墨水，高营长拿着毛笔，气沉丹田，开始写春联，景艳这才知道高营长写的一手不错的书法，

    “冬去春来春节到，国泰民安福满堂；欢天喜地贺新春，全家和乐万事兴。”横批：喜迎新春。

    “春风吹拂万物生，灿烂阳光充满空。万家团圆乐无限，春日欣欣向荣长。”横批：团圆喜乐。

    用面粉熬了浆糊把两幅春联分别贴到了院门和屋门上，屋里的门上则贴的是福字。

    全都准备好，何志军让景艳去隔壁问问大年初二是否有时间聚在一起吃个饭，景艳去隔壁的时候看见陈欣悦家也把春联贴好了，一看也是自己手写的，字体很飘逸，不似自家的锋锐之气，果然，文臣武将的差异。

    陈欣悦一家三口都在家，景艳开口相邀，他们也欣然应下，约好了初二一起吃午饭，便告辞离开。

    大年三十，晚餐吃得有些早，不到五点就开始了，一条红烧鲤鱼在餐桌中间很是醒目，酱大骨、杀猪菜、凉拌木耳、小鸡炖蘑菇、油炸丸子凑了六个菜，饭后景艳准备包饺子都说过年守夜的饺子都是要现包的，反正现在有时间，闲着也是无聊，弄了猪肉萝卜馅儿，慢慢包着。

    何志军和高营长俩人在客厅对坐下着象棋，这套棋是高营长特意带过来的，也算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看着无聊的俩人，景艳有些想念电视机了，要是有电视，看看节目、电视剧啥的，那时间过的才叫快。

    晚上守岁，将近十二点的时候，何志军和高营长两个大男人在后院儿放鞭炮，景艳不敢放炮，怕被蹦到就在屋里煮饺子，一百响的放了两鞭就回了屋，那时候水还没开，景艳抬头看他俩一脸的意犹未尽有些失笑：“明年多买几鞭，到时候买五百响的。”

    何志军眼睛一亮：“真的？那明年我去买，你买的都是小鞭，放的不尽兴。”

    景艳有些无奈：“大鞭我没抢到，去的时候只有一百响的了，我一共买了十鞭，初一三鞭，十五两鞭，再加上你俩刚才放掉的，家里还有三鞭呢，没放够你们就再去放，我饺子煮好了你们也差不多能放完了。”

    何志军笑裂了嘴：“好，我们去玩儿了。”说完进屋拿着鞭炮又往后院冲。

    景艳看着他俩乐呵呵的背影，摇摇头：“男人啊，都喜欢这玩意儿。”

    她想到了荣刚和荣强这两个外甥，当年也喜欢放鞭炮，还特意藏起来一些从挂鞭上拆下的小炮，没啥事儿就一个一个的散着放，就是为了听个响儿，他们俩是开心了，她和三姐都担心的不行，生怕撒手晚了崩到手指。

    收回思绪，水已经煮沸了，把饺子下了锅，又听见后院的噼里啪啦声，随后或远或近都有鞭炮声传来，景艳看向窗外漆黑的天色，心中不免感慨：1976年，到了。

    三人在吃过饺子，就算是守岁完成，景艳实在顶不住了，跟还在慢悠悠喝着酒的俩人道：“你们慢慢吃，我是熬不住了，先睡，你们也别熬太晚。”

    俩人点头答应，她就进了屋，不多时就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初一清晨，景艳起床的时候何志军还在沉睡，间或还有呼声，她轻手轻脚的把衣服穿好，到客厅的时候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到了厨房，看见在门边上放着两个空酒瓶子，看样子，家里这两瓶白酒这是一晚上就喝完了？初二吃烧烤的时候要是没酒是不是也是一种遗憾？

    打开橱柜，从里面找到个白色塑料桶，十斤装的，这是散装酒，是在附近一个酿酒作坊里买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