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艳噗呲一声笑了，摇摇头：“不用压人，今天是我第一次出摊儿，你又是我的第一个客人，我不会忘了你的，你尽快回来就成，放心，我带了这么多汤汁，不会赖账的。”

    那妇人很高兴，递给景艳一张大团结，景艳找给她五毛，“不用着急，我这里这么多肉呢，一时半会儿卖不完。”

    妇人笑的更是开心，“我会快去快回的。”说完就喜滋滋的拉着女儿离开了。

    开了张，后面就开始顺利起来，有些男人不好意思要肉吃，就直接开口要买，不太会做饭的、离家远的都没开口要汤汁，何志军买了早餐回来的时候看见景艳的推车边上围了一圈儿的人，他从隔壁摊位的后面绕了过来。

    把手上的饭盒和包子油条的纸包放在推车的角落，便上前帮忙，有了他的加入，他来捞肉、切肉，景艳负责称重、包装，配合的颇为默契。

    忙过了一波儿一看手表，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已经有两个盆里的排骨卖空了，还剩下一个盆里是大骨头，五花肉也差不多没啥了，何志军把饭盒打开，里面是加了辣椒油的豆腐脑，递给景艳，又把油条的纸包递给她。

    景艳接过来，喝了两口豆腐脑就开始啃油条，不一会儿就把油条吃完了，饭盒里的豆腐脑还有一半多点儿，她随手递给何志军：“你喝吧。”

    何志军接过，边喝豆腐脑边吃包子，包子吃完了豆腐脑也喝光了，他把饭盒盖上，藏到板车的角落，俩人坐在长凳上，难得的有了几分悠闲。

    临近中午，给景艳开张的妇人带着一个男人一起过来，到了景艳的摊位前，笑着问：“你还记不得我？我……”

    “你是今天给我开张的好人。”景艳不想她太过局促，接过她的话头，妇人听到她的话，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递过来一个饭盒：“麻烦用这个装汤汁。”

    景艳笑着接过来，刚准备给她装汤，跟她一起来的男人开口：“五花肉还有吗，我想再要两斤。”

    何志军也起了身，冲他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五花肉不好买，一共也没几斤，都卖光了，现在只有排骨和大骨头了。”

    男人顺着何志军指的方向往盆里看了看大骨头，想了想：“那就再给我称两斤排骨吧，这大骨头有点儿大，今晚家里有客人，啃这个不太好看。”

    何志军了然的点点头，用勺子捞骨头，景艳称重打包好，“今早应该给你三勺，这会儿两勺，一共五勺。”

    妇人笑着点头，景艳五勺汤汁打好，想了想，又打了两勺进去，把饭盒盖好，递给她：“今天没带饭盒的人挺多，汤汁有的剩，就给你多打点儿。”

    妇人递过来六块钱，景艳收好，想着这是今天最大的客户，打了一块儿带着筋膜的大骨头用牛皮纸包好递过去：“送你一块儿尝尝。”

    妇人有些怔愣，“这，不好吧。”

    “你今天在我这儿买了十五块钱的肉，是我的大客户，更何况你还是给我开张的，送你一块儿没啥。”景艳继续把纸包往前递了递。

    妇人高兴的接了过去，笑着道了声谢，就跟着男人一起离开了。

    下午两点半，盆里只剩下五块儿大骨头，排骨也卖光了，景艳揉了揉腰：“我们回去吧，剩下这几块儿咱俩晚上吃，啃骨头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何志军笑着帮忙收摊儿，把剩余的汤汁都倒进了蒸锅里，空盆儿摞叠在一起，整理好了，何志军推车，俩人迎着阳光往家走去。

    虽说没干啥体力活儿，但这大半天景艳还是累够呛，今天就吃了一顿饭，早饭午饭合在一起吃了，到家不到四点，揉了揉空空的肚子，俩人也不想折腾，还是煮了面，大骨头摆在桌子上两人对坐着啃，这姿势，确实不太雅观，但这味道，还真是香。

    景艳啃了两块儿就撑了，剩下三块儿何志军收了底儿，把锅碗瓢盆收拾干净后，俩人锁好门，坐在炕上把钱包里的钱全都掏了出来，一边整理一边数钱，“一百五十三块三毛，我这里原本有三十块，今天卖了一百二十三块钱，去除成本，差不多赚了五十五块钱，真不错，除了累点儿，哈哈哈。”

    景艳真的很开心，每个月进账五十块，想想就美滋滋。

    何志军也是惊讶的，没想到卖的这么顺利，要是这个大集是周日就好了，这样我就能跟你一起备货，现如今我只能陪你去卖货，备货却搭不上手，你一人准备这么多东西，太辛苦了。

    景艳摇头：“不辛苦，一个月只这么一天，又能累到哪里去，你不用担心我备货，不是有推车嘛，不重，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家应该多买一个大蒸锅了，还要多买两个盆儿用来清洗骨头，这回一共就六十斤，我弄了三次才洗完，太慢。”

    “买蒸锅和大搪瓷盆是要工业票的，家里的票你买刀都用掉了，下周吧，我回去跟同事们换几张工业票，咱再去供销社买。”

    “五花肉和排骨卖的最好，大骨头都卖不掉，要不以后大骨头我就做两根儿，多做几斤五花肉，大骨头咱也不用往集市上带，留在家里自己啃，挺香的，还有筋头。”景艳在复盘以后要把那几样做主要的食材。

    “大骨头卖的不好应该是大家都知道它肉最少，觉得不划算，你为啥要卤这个呢？”何志军确实很疑惑。

    “因为有骨髓、大骨棒上还有不少筋膜、肥油，跟排骨混着卤出来，卤汁里会混入不少油星，跟五花肉里的肥肉是一个道理，五花肉能买到多少，几成肥都不太稳定，反倒不如大骨头。”

    “那行，以后大骨头咱自己留着吃。”何志军赞成。

    第二天景艳觉得自己的胳膊酸胀的很，哼哼唧唧的，何志军帮她揉按了半天才有所缓解，等到他去上班，家里又只剩下一人，无所事事中想到应该下大酱了，以前都是四姐操心这些，她这第一次独立过日子，竟然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记了。

    有些懊恼的敲了敲头，惊觉现在开始准备好像有点晚，以前都是过完年二三月份就开始烀黄豆密封发酵了，现在都进了五月，算了，晚就晚点，最多不太好吃，但不能不做，少做点儿，三斤左右的黄豆就成了，要是今年做的可以，明年多做点儿。

    想到就做，景艳挎上小篮子，拿着钱包和粮票去了供销社，买了三斤半的黄豆，一斤的大粒儿盐，一个捣酱杵，又去调料区把卤料补了几包，还买了五斤挂面，东西备齐，赶紧回家干活儿。

    她虽然不是个仔细人，但在挑豆子的时候还是尽量的把瘪豆、破损豆、砂砾都挑拣出来，都挑好了又用自己的盘秤称了一下，嗯，三斤二两，乱七八糟的挑出来了不少，称准了三斤的量，把豆子清洗干净，放到干净的盆子里用清水泡豆。

    第二天看着大豆已经被浸泡膨胀了，捏一下就碎掉，沥出来清洗了两遍，放进蒸锅里煮，煮熟了之后用捣蒜杵把豆子捣碎成泥，她不喜欢有酱瓣儿的，捣的是稀碎，晾凉后揉成酱坯子，三块儿酱坯子每个都要摔打结实，弄好了放在盖帘上拿到后院儿风干。

    三四天的时间，酱坯子就被风干的干巴巴的，用废报纸把酱坯子一块块包裹严实，放到仓房的阴凉通风处放置，准备进入六月下酱的时候再拿出来。

    这一周何志军并未归家，景艳周五晚间还不见他回来就知道他又开始忙了，好在最近她的活儿有点儿多，时间流逝的也快，这不，酱坯子弄好了就又要把年前的豆饼给发酵弄成豆饼肥，那豆饼结实的，锄头都用上了，连敲带砸的弄碎，好在，敲碎了。

    好容易把豆饼肥发酵上，高姐上门：“景艳啊，我跟你说啊，跟你家隔了两条街的那户人家要娶新妇，家里在翻新，围墙要重新加高，有一部分旧砖被替换下来，你之前不是说想在院子了垒一个鸡窝嘛，这家的砖头绝对是足够的。”

    “那感情好，高姐，砖头啥时候能替换下来？我这鸡窝啥时候能过来帮我垒起来？我不知道这费用怎么算，高姐帮我盘算下呗。”

    “嗯，都是旧的砖头，连着砖头带给你垒鸡窝的手工费，你一共给五块钱就成，都是干活儿的好手，早上来，晚上就能弄好，顺便再弄过来点儿瓦片，把鸡窝棚顶也弄好，弄得结实点儿，下大雪都不怕被压塌，你看成不？”高梅问。

    “好，那就麻烦高姐帮忙联系了。”说完就拿出来五块钱递给高梅，高梅接过钱就要风风火火的离开，景艳挽留了下，高梅摇头：

    “不坐了，今年我给邻里帮扶了不少，现如今在街道办我的影响力都大了，我再努努力，弄得好了，姐能往上调一级，能多十块钱的工资，想想就可有奔头儿了，

    姐走了，明早你早点儿起，我差不多在六七点钟把他们带过来，都是大小伙子，我怕影响不好，所以明天我在这儿陪着你，正好帮你一起供他们一顿午饭。”

    景艳点头应下，送走了高梅，进屋拿了钱票去供销社买了两斤五花肉回来，人家来帮忙干活，午饭不用太丰盛但也没必要太抠搜，何况高姐也在，就算是为她做面子吧。

    第二天一早，景艳起来给自己煎了个鸡蛋，煮了一把挂面，随便吃了，就听见大门被敲响，她把门打开，高姐带着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站在门口，其中一个还推着一车的砖头，砖头是暗红色，颜色并不鲜艳，一看就是旧的，不过看样子完整性还是不错的。

    她对着高姐打了招呼，把大门拉开，推车推进了院中，其中一个小伙子在院子里扫了一遍，指着与邻居共用的围墙与大门之间的角落道：“高姨，鸡窝搭在那儿比较好，有机会再养只鹅，这儿不占院子的地方，以后养了鹅还能顺便看家护院，挺好。”

    高梅回头看向景艳，景艳也纠结呢，离自己屋里近，夏天那味道太大，远的话种地啥的碍事，要是再下雨，土地泥泞，去喂鸡太脏，这个地方确实不错，离门口近，进出都有砖头砌的小路，大门附近有点儿风吹草动家禽也会叫，挺好。

    她点点头：“那就麻烦了。”

    那人看景艳同意，对着自己的小伙伴道：“先把砖头瓦片卸车，二柱子，找个地方和水泥，你们俩看看要怎么搭，鸡窝面朝北，在靠园子这边垒出一圈儿小院子，小鸡儿总是要走动，不能死关在窝里，拿根棍子把范围划出来。”

    几人应声，开始忙了起来，那人冲景艳开口：“大姐，你家有没有水桶，帮我们提过来一桶水，等下和水泥用，你放心，我们这活儿肯定给你干的漂漂亮亮的。”

    景艳连忙点头：“有的，有的，马上。”

    她着急忙慌的往屋跑，高梅笑着看他：“建国你行啊，这安排的像模像样的，就连鸡的活动范围都给考虑到了，张妹子这钱花的值。”

    叫建国的男人听见高梅夸他，原本的正经严肃的脸上却又露出一丝憨厚的笑：“高姨你就打趣我，我家也有鸡窝，当时垒的时候还是我妈告诉我的呢，这算是现学现用了，

    我得给人的活儿干好，我家换下来的这些砖头本就是扔的货，卖给谁谁要啊，要不是您帮忙联系，人家买新砖也就五块钱，

    我们几个劳力也不值啥钱，咱做人得实在，钱收的不少活儿就得干得好，要不人家觉得亏了，最后对高姨影响不好，你给咱们社区帮了多少忙，总不能让你坐蜡，是不。”

    高梅满意的点头：“咱社区的小伙子就是好，都是实在肯干的，没有偷奸耍滑的，这也是我引以为豪的，你们放心，张妹子也是大气的人，都是好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