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听我妈说过，女人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一样，你在最难的时候我却没在身边，这就是没有尽到责任，景艳，真的对不起。”何志军被他妈妈教的很好，他感受不到的东西，何妈妈都在教他。

    “就算是你在又能如何，也一样是在门外等，你呀，别有负罪感，只要你以后在家多分担些照顾孩子的工作就好，正好，我们也能歇一歇。”景艳声音温和。

    在梦里那一生，当初她生了孩子自己的丈夫被他妈妈影响嫌弃是个女儿，不过是看看就离开了医院，在医院那几天都是三姐在照顾她照顾孩子，相比较起来，这一辈子已经是很有福气了，做人嘛，得知足。

    奶奶走过来接过孩子：“对了，景艳回病房的时候护士找了两个男医生帮忙换病床，其中一个医生说他姓秦，让你来的时候去找他一趟，他给你开个方子，说是抓了药煮水泡脚可以帮助排恶露，你知道去哪里找那个医生吗？”

    何志军点头：“他是个中医，景艳孕期复查都是他负责的，那奶奶，我现在就过去，等我回来再去供销社买晚饭，咱们的就别做了，景艳的吃食还要麻烦王大姐。”

    王大姐笑着点头：“中午的猪蹄汤还剩下不少，等会儿我拿到医院的食堂去，请他们帮忙煮个猪蹄汤面，容易消化，就是景艳到现在还没有下奶，要是方便能去问问医生有没有啥办法吧，孩子现在喝奶粉呢。”

    何志军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去找了秦医生，秦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能了解的也不多，辅助排恶露的方子已经写好了，何志军来找的时候他就把方子给了：“虽说建议张同志在医院住三天，不过要是能保证不受风，明后天出院也是没问题的。”

    “那个，我媳妇儿现在都没有奶水，秦医生有没有好的办法？”何志军问。

    秦医生的脸有点红，“嗯，你回去可以用热毛巾帮忙热敷乳房，回头再单独买点通心草跟汤里一起煮，这东西有一定的辅助作用，那个，实在不行，你就自己上，看看能不能帮着把初乳吸出来。”

    这一句话下来，俩大男人的脸都红成了猴屁股，何志军有些磕巴：“那个，吸，医生是试过？”

    秦医生纠结了半天，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有点儿用，就是容易被揍，我媳妇儿当年嫌疼，把我给打了。”

    何志军……“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打算听这么详细的。”

    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一个办法，何志军告辞出来，先去药房买了七副药材，额外买了半斤的通心草，拎着药包回了病房。

    把药材放到了空床上：“刚才秦医生说了，虽说医院建议住院三天，但如果我们能保证景艳不吹风，明天出院也是没问题的，家里能烧火炕，更暖和些，

    我等下给我爸去个电话，要是他能把部队的吉普借回来，那咱就提早出院，要是来不及，我明天再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别的车，不管咋样，景艳一定得捂严实了。”

    奶奶冲他挥挥手：“那成，你赶快去，再不去你爸就下班了，别耽误事儿。”

    何志军拿上两个饭盒，就急匆匆出门了，何焦旭确实已经准备下班了，所以当走到收发室被叫住的时候还有些懵，

    等接过电话，听见电话里自家小儿子呼哧带喘的说小儿媳生了个男孩儿，想要他借车去接儿媳妇出院的时候，感觉大脑更是一片空白，自己是怎么回的都不太记得了，只记住一句：借吉普车。

    这个时间都下班了，何焦旭刷脸到政委家里找关系，政委家有一辆吉普车，属于私车，看着何团长难得开口一次，又是件喜事儿，也就没有推脱，很痛快的把车钥匙交给了他。

    何焦旭乐呵呵的把车开回家，崔红茹还有些奇怪：“你是要出差？不然怎么是开车回来了？”

    “不是，这车是政委的私车，刚才志军打电话过来说景艳今天生了个大胖小子，想让我借辆吉普车明天去医院接景艳回家，怕景艳和孩子吹着风，所以我就先去把车借回来了，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何焦旭乐呵呵的问。

    崔红茹当然要去，连夜收拾东西，自家的暖水壶给匀出来一个，自家的奶粉票也翻了翻，不够的又跑去跟左邻右舍去换，不一会儿，整个军区大院都知道何团长家小儿媳生了个男孩儿。

    第二天一早，两口子就开车去了供销社，麦乳精、黄桃罐头、红糖啥的反正觉得对坐月子有用的东西都买了一圈儿，后备箱堆得满当当后，这才去往海市。

    差不多中午到了市医院，打听了一圈儿，终于找到了景艳的病房，这时候景艳正在喝王大姐今早刚做的老母鸡汤，何志军则抱着白花花的猪蹄子在啃，一嘴油的看着进门的父母，“爸，妈，你们来的这么早？”

    崔红茹没理他，直奔景艳的床边，看着景艳碗里的鸡汤，满意的点点头：“受苦了，多吃点好的补补，怎么样，孩子吵闹不？”

    话说着，眼神儿已经飘到了旁边的襁褓上，包在小被子里的孩子睡得很香，胖乎乎的小脸白净净的，不再是刚出生那么红彤彤。

    景艳笑着开口：“不吵，除了饿，其他时候都不会哭，不过我到现在还没有下奶，他只能喝点儿奶粉。”说到这个，景艳也有些犯愁，

    上一世的记忆越来越淡，她只记得当年自己的奶水很足，孩子小都顶不住，经常被呛的闭过气去，可现在迟迟不下奶，她也很急。

    崔红茹安慰道：“你这是头胎，不管是生产还是母乳都会比较困难，昨天上午才生，奶水不急，实在不行就吃奶粉，

    这回我和你爸也带过来两袋奶粉，还有十张奶粉票，怎么着也够孩子吃一段时间了，下个月我们再攒着给你们送过来，放心，咱家的孩子饿不着。”

    景艳很感动，这公婆都是大气的好人，“爸，妈，你们是不是也没吃饭呢？昨天王大姐熬得猪蹄汤还有小半锅，奶奶不爱喝，志军也吃不完，

    要是你们不嫌弃先喝点儿，等会儿志军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这鸡汤就不给你们喝了，里面放了通心草，说是能下奶水的。”

    崔红茹拍拍她的手：“你别惦记我们了，你自己多吃点儿，我和你爸先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你爸借了车过来，正好载你们回家。”

    何焦旭过来：“咱们人多，一车坐不下，我先把你和妈还有小王送回去，这边有志军陪着，你们到了家先把屋子烧热乎了，等我回来接了景艳他们回去，家里也暖和了。”

    崔红茹是没意见，正好奶奶也从外面进来了，手里还拿着暖水壶：“你们过来了，那准备办理出院手续？”

    何焦旭又说了一遍计划，奶奶更是没意见：“那成，咱几个先回去，能先带回去的就带着，他们拿的东西越少越好。”

    几个人收拾了大包小裹放进了车里，王大姐趁着有时间又去了租人家炉灶的人家说一声，后面就不过来了，还把他家最后一只老母鸡给提溜了回来。

    他们离开了，病房忽然间空旷了不老少，“终于要出院了，你不知道，晚上我睡觉都不太安稳，生怕孩子会丢。”景艳边穿好棉衣棉裤边说。

    何志军蹲在地上给她系鞋带，有些好奇：“丢孩子？怎么会，咱们晚上好几个人守着，没人敢过来的。”

    “我知道啊，就是下意识的害怕，所以总会醒，摸摸孩子才能再安心睡下，等回家了就好了，炕大，不怕孩子掉地上，也不怕有外人来，就是这身上总是不爽利，有味道。”

    景艳很嫌弃这个，恶露据说要排十来天甚至更久，现在又没有卫生巾，卫生纸也都是那种会掉渣的，真的很不舒服。

    何志军坐在床边揽过她：“你这是特殊时期，秦医生说了，只要这七天按时用草药泡脚，后面就能恢复的很快了，等回家了我多买点卫生纸放在家里，你觉得不舒服了就换，咱不省这点儿，

    给孩子做的小包被也给你一条专用，等你恶露排干净了，大不了这小被子就不要了，咱家不差这么点儿，别担心，

    更何况我在家这几天每天帮你擦洗，你身上没啥味道，我都没闻到，你就是太在意了，所以才觉得有味道，放宽心。”

    景艳笑着点头：“嗯，好在伤口恢复的快，今天已经不疼了，后面我能自己洗。”

    俩人正说着，孩子开始吭叽起来，何志军很麻利的检查尿布，打水给孩子洗屁屁，再用毛巾擦干净，换上一个新尿布，

    这动作一点儿都不像生手爸爸，完全看不出这个就是昨晚刚给孩子换尿布弄得手忙脚乱的人，可见其学习速度。

    景艳坐在床边看着他忙活，觉得这个场景真的，太温馨。

    孩子整理干净，何志军端着水盆去把尿布洗干净，刚回病房，何焦旭也跟着回来了，何志军去办理出院手续，何焦旭则把病房里剩下的私人物品打包，景艳只要坐在床边看着孩子就成。

    把所有东西都先放到车的后备箱里，何志军才回来接景艳，何焦旭抱着孩子，何志军把军大衣、狗皮帽子、手套、围巾全都给景艳套上，露着的一张脸上还有一个大口罩，只剩下两只眼睛，

    景艳觉得有些夸张，但还是安静的接受了来自丈夫的好意，从病房到车上的一路，遇到的人都会看一看景艳这身装扮，男人大都是觉得这也太夸张了，女人，嗯，羡慕者居多。

    景艳坐到了车后座，何志军也上了车，接过何焦旭手里的孩子，吉普车一路疾行，到了家门口，景艳抱着孩子直接进了屋，把孩子放在已经烧热了的炕上，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装备，

    崔红茹站在门边看她里三层外三层的脱，都笑的打了嗝：“就景艳穿的这些，就是走回来都不会凉着吧？难为她坐在车里忍了一路，是不是热坏了？”

    景艳笑着摇头：“也不算热，挺暖和的，就是稍微出了点儿汗。”

    “哎呦，出了汗那就要小心点儿，可别着凉，脱了就赶紧上炕躺着去，坐月子嘛，就是想睡就睡，多睡点儿养养精神。”崔红茹上前扶着景艳上炕，景艳有些无奈：“妈，我没这么娇气，自己能行。”

    崔红茹不管她行不行，还是坚持把她送上了炕，等身上只剩下一件开衫毛衣才算罢了，等景艳上了床，才感觉乳房有些胀痛：“妈，我感觉胸有点儿涨，是不是有奶水了？”

    崔红茹不管其他，直接把孩子的包被解开，把孩子抱了起来：“你先试着喂喂，要是有奶水了，孩子吸几口就能出来。”

    景艳乖巧的接过孩子，小孩子哪怕在睡梦中，还是很本能的在嘴唇碰触到乳头的时候就张开嘴吸吮，没一会儿，果然出奶了。

    景艳的记忆果然没错，自己的奶水很充足，自家儿子根本吃不完，她自己涨的也很难受，只能把多余出来的尽量自己挤，那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

    何焦旭夫妻在这儿只住了一夜就回了海市，何志军也在周天晚上被景艳给撵回了学校，家里又恢复了平静，但是景艳的奶水太足，自从有了奶水之后景艳的汤里就再也没有加过通心草，但量还是很大。

    奶奶看着景艳这么难受也很焦急，有事没事儿就去左邻右舍打听有没有啥办法可以让奶水减量，弄得那些个老人羡慕之余也是无能为力。

    但是景艳奶水过多的事儿也被左邻右舍都知道的差不多了，这不，回家一周左右，这天有个老太太带着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儿上门来，

    这老太太奶奶还真认识，当年也是家境不错的大小姐，不过这些年来被磋磨的头发已然全白，但身上那股子优雅的气质依旧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