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还得追溯到年初。

    正月初七的时候，燕子的一个姑姑八十大寿办酒。按理呢晚辈们都得去凑个份子钱，说是添福添寿，明明添的是钱。

    燕子不想去，这个姑姑是老爸最大的姐姐。她家已经收过很多次份子钱了，什么娶亲嫁女、什么七十大寿、平时生病啥的燕子也去探望过，说是探望，那可是提溜着东西去的，东西也是花钱买的。

    现在是姑姑八十大寿要送礼，明年姑父八十大寿还得送礼，到时候二老过世，还是得送礼，这七七八八的算下来，得送N个礼。

    都说人情是把锯，你拉过去我扯过来。可这不对啊，燕子收礼不得等娶亲嫁女么？等她娃儿结婚，估计姑姑都不在世了，还等她回来还人情？就算还在，牙齿都脱落完了，还能收她的礼？

    本来，自家姑姑，燕子给个份子钱也无所谓。主要是自己生活压力也大，送份子钱的次数多了，也头大，就不打算去了。

    可弟媳阿春也说不去送礼。

    “你们俩姐弟都不去，那也不好看呢。要不你还是去凑个份子钱吧。”燕子妈妈对燕子说。

    弟弟的事，都是弟媳做主。妈妈不敢说让弟媳去，只得喊燕子。

    “我不去，这个礼我送再多也收不回来。等我娃儿结婚，姑姑在不在还两说呢。而且姑姑过世，那个礼我怎么也省不掉。送那么多个礼，我又不能往回收礼，不划算。”

    “那我和你爸过世，你老表不也得送礼吗？”

    “那么请问，你和我爸过世，收了礼金弟弟也会分我一半吗？”燕子反问。按照农村的风俗，父母的葬礼归儿子管，礼金自然归儿子收。女儿不但不能分礼金，还得随上一笔很大的礼金。当然，葬礼的开销也算儿子的，还人情也应该是儿子的事。但那些个共同亲戚的人情，女儿也是送了礼的，总之，礼金这个事，吃亏的肯定是女儿，家家都一样，也不值得说道。

    燕子烦的是老妈来编排她的生活。人情这个事，愿去就去，不愿去就拉倒。可弟弟不去，妈不说啥，她不去，妈就喊她。妈也不想想，这些个亲戚的人情送多了，做女儿的真的很吃亏。现在儿子不去送礼，将来收人情了又都是儿子的，当女儿的人情都没赚一个，她当然也不乐意了。好比顾城那边的亲戚需要送礼啥的，燕子从不通知顾小青，因为将来公婆过世收礼啥的，顾小青也不会来分礼金，农村都是这样约定俗成的。如果顾小青自己愿意单独送礼，燕子也不过问，亲情嘛，也是靠人情来维护的。

    “没听说过父母过世，姑姐要回来分礼金的。”这不，阿春过来接腔了，生怕有人分了她的利益。

    “我没有要来分礼金，也正因为我没机会收礼金，那些个可送可不送的礼，我就省了，妈却非得喊我送。”燕子解释。

    “不想分礼金，那你还在这说事。”阿春不依不饶。

    “就算我要分礼金，那也没错，要知道这些个亲戚，我送出去的礼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燕子也火了，本来就和顾城吵了架，她心情也不好，阿春还非得揪着这个事不放，“你要是不服气，你父母过世了，也可以回去和你弟弟分礼金。”

    这下好了，捅了马蜂窝了，阿春又哭又闹。

    “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在这争礼金了？”老妈发了脾气，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为了息事宁人，最后燕子不得不还是去送了200块钱的礼。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痛快掏钱，还省得呕气。

    哪知道过了几个月，阿春和弟弟闹离起了离婚。阿春说婆家根本不把她放眼里，姑姐也惦记着家里的财产。

    这都哪跟哪？

    还不把她放眼里？还不像皇后娘娘那样供着吧。父母拼死拼活干活的钱，不都是贴补给他们了？还说燕子惦记着家里的财产，当年结婚她的彩礼都贴补给娘家了，真的是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那么不讲理的。

    当然，燕子也承认自己是自家弟弟傻，大家不得不迁就着这个弟媳。可这越是迁就，她越是不讲理。

    这不，阿春和弟弟闹上离婚了。

    燕子打听到是阿春外面有人了，她却又来倒打一钉耙，还把燕子也扯了进来，燕子也是气得够呛。

    主要是燕子妈没地儿撒气，也怪燕子过年的时候和阿春吵了嘴。

    “要我说就是因为我们太把她当回事了，天天作天作地。她要离就离，反正现在娃儿也有了……”

    “姑奶奶，你就少在这添乱了。”燕子话未说完，老妈又叨叨上了。

    燕子只得闭嘴。

    但她真的是好烦。这个弟媳也太能作了。是，弟弟是个傻的，但她一开始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听信她爹想把自己换高额彩礼嫁过来的。

    如果阿春不嫁给李明，确实可能嫁一个聪明的男人，也可能对她好。万一对她不好，那还不如嫁给她的傻弟弟。弟弟虽然是个傻的，但他懂得疼老婆，父母也是倾尽了洪荒之力的帮衬他们。因为燕子的父母知道自己儿子傻，配不上阿春，掏心掏肺对她好。可很多婆婆，但凡儿子能干一点点，觉得儿子能配得上英国女王，哪里会把儿媳妇放眼里。

    凭心而讲，阿春也只是比弟弟脑子好一些，其他方面，真的也不出彩。如果不嫁给弟弟，要说能嫁一个多优秀的男人，大概率也不可能。

    但人嘛，就是这山望见那山高，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弟媳去外头打工后，她一直就没有怎么安分过，现在她外头有人了，想把弟弟给甩了，又要婆家来背锅了，她咋不上天呢？

    按燕子的想法，她要离真的就让她离，一家子天天像供神一样的供着她，真的也累。但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那就依着他们吧，弟弟这个条件真离了，确实也娶不到老婆了。

    所以，燕子回家当调解员的时候，无论阿春说什么，燕子都忍气吞声不和她发生正面冲突。

    一家子又是劝又是哄的，算是暂时保住了弟弟的婚姻。

    从娘家回来，燕子感觉心更累了。

    可她能怎么办呢？感觉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多赚一点钱。不是说这个世上99%的问题都能用银子解决嘛，还剩下1%的事情得用金子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