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一听，更是觉得悲凉。顾城问这个婚怎么离，意思不就是问财产的分配问题么？这些年，除了这套房子加上那不到十万块钱的存款，也没有别的财产了，严格说来，还掉公婆六万块钱的欠款，也就没剩几个子儿吧，不过存款的具体数字顾城并不清楚。

    “你想怎么离呢？咱又不是家财万贯，难道还怕财产纠葛吗？这么多年来，也就弄了这个遮风避雨的窝，养大了俩个娃。现在丽丽很快就要上大学去了，咱也不用怎么管了。至于伟伟，也那么大个人了。我呢，也不和你争，儿子跟你姓，那就跟你吧，也省得他爷爷奶奶放不下。为了让孩子们都有一个家，房子归你。那点存款就归我吧。欠你爹妈的六万块钱，你自己去还。”

    “那你怎么办？”顾城问，“住哪？”

    燕子琢磨不透顾城说的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是关心她没地儿住？还是怕她赖在家里不肯走？

    “我住哪就不劳你操心了，这天大地大的总能找到一个容身的地方。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房子还得是我的，你只能有居住权。不然，哪天你把野女人带家里来了，丽丽和伟伟在自己家还得看别人脸色，这是我不能容忍的。你要和野女人过日子，你自己再去外边买房子。”燕子严厉地说，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把房子让给我们，你就没地儿住了，还不如你就在家里。”顾城急急地解释。

    燕子心里似乎被一股暖流冲击了一下，原来顾城并不是想赶他出去。

    “可我在家里算什么？离婚不离家？”燕子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你非要离婚，那不也就只能这样了么？不然怎么办？再说了，你觉得我们这个婚怎么离？又是离婚又是离家的，咱们的生意还做不做了？”顾城火了。

    合着原来顾城并不是关心自己的有没有地儿住的问题，而是考虑怎么做生意的问题。

    确实，他们这种生意本就是夫妻档，一个人不好做，请人也不好请。燕子不是不知道，燕子早就想好了，离婚的话她就去外头打工了。摊子他还是留给顾城，毕竟他还带着儿子呢。儿子读书不是那块料，但总还得让他学校混几年。

    本来，燕子可以带着伟伟的，但想想爷爷奶奶很看重这个孙子，李家对这个外孙又不是很感兴趣，何必搞得大家都不痛快呢？燕子这才不和顾城争伟伟的抚养权，没想到顾城却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放心吧，摊子也给你。我不会和你争的。”

    “一个人怎么做？”燕子话未说完，顾城抢过话题，“再说，一直都是在你娘家拿货的，这都离婚了，还咋弄？”

    顾城怒气冲冲。

    “你和野女人在一起勾搭的时候，你不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吗？这个时候你来冲我发火。请问这是我造成的吗？”燕子反驳道，“再说了，你不是找到真爱了吗？让真爱和你一起摆摊不就完了？”

    顾城一下子气就蔫了下去。让左碧荷来摆鸡摊子，这怎么可能？她那双嫩得像白葱一样的手，怎么可能去杀鸡修鸡呢？他喜欢左碧荷是真的，可正因为喜欢，才不舍让她跟他来吃这些苦啊。可是不让她跟他干活，长时间的他一个人摆摊，这确实也行不通啊！

    这操蛋的生活，婚姻和爱情好难统一啊！

    还有，就算顾城和燕子离了婚，左碧荷就会嫁给他了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单纯地爱着，从来没讨论过俗世中的这些琐事。

    “我们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你非得无事生非，我能怎么办？”顾城狡辩道。

    “顾城，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就不必非得扯得那么难看。对，你们啥事也没有，你们之间清白得就像小葱拌豆腐。只是，你自己相信吗？这么跟你说吧，你要是还不明白的话，你去问问何玉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婚的，别的呢？我也不想多说了。

    但是，你要是有本事让我过得很舒服的话。其实我也是会给你证清白的。有人在我面前说你的风流事，我肯定会站出来给你辟谣，说我家顾城可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家顾城对家庭可负责了。可是，顾城，这些年我跟你过的什么日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燕子摊开双手说，“你看看我的手，你觉得我有必要再自欺欺人吗？反正就是这么一双粗糙不堪的劳动人民之手，上哪还不能讨到一份生活呢？顾城，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个底层的小商贩，还要在外头找野女人，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你以为你会写几首酸诗，外头的女人就愿意跟你好好过穷日子了？你想得可真美。说得不好听，野女人不过也是图你提供一点情绪价值罢了。

    你的那点情绪价值都给外面的野女人了，我又凭啥还要继续跟你吃苦受累给你擦屁股呢？”

    顾城还想说什么，燕子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也不用解释了，你真的就是又穷又骚还不自知。”

    燕子的话好伤人。

    本来，顾城是想着让燕子从大局出发不提离婚的，但她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他也不想再作挽留了。

    “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顾城一脸沮丧。

    “我想怎么办？我没想怎么办。房子过户我的目的，也不是我想要私吞，我只是想给娃儿一个安稳的家。我太清楚了，财产要是到了男人手上，以后会不传给孩子，我真的不敢相信。丽丽的生活费我出，学费你出；至于伟伟，我有钱也会给他一些的，这个你放心。你要是觉得不合理，那么，咱就换一下。”燕子提议。

    “我没啥不同意的。”顾城嗫嚅着说。

    犯错的是他，燕子确实做到仁至义尽了。这个家唯一值点钱的东西就是房子了，但是燕子让给了他，虽然名字是燕子的。顾城清楚，燕子的目的是想把窝留给孩子。顾城其实也没意见，这样确实能保证孩子的利益。

    顾城也不苛求房子归他所有，假如左碧荷愿意和他一起过日子，住进来那也无所谓。万一哪天她需要钱给小葡萄治病，让顾城卖房子呢？那顾城还是不愿意的，毕竟自己的孩子也需要有个窝啊。

    所以，房产证上写燕子的名字是最好的。

    “对了，还有一个事。你一直觉得去我娘家拿货吃亏了。咱离了婚，你可以不用去我娘家拿货的。”燕子想了想，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