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不想回家过年。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已经没有家了。洪城的房子虽然是她的，但她留给了顾城和孩子们住，她已经融不进去了。

    顾城倒是托皮皮给燕子释放出想让她回家的信息。

    “凭良心来讲，顾城勤快、对家庭也有责任心。就是走了点弯路迷失了方向，但现在左碧荷已经离开了洪城了。顾城不可能再和她有瓜葛了。我觉得你回来也挺好的，外头打工再好，那也过不了老。北京那寸土寸金的地方，你当保姆那点工资也不可能买得起房子。说破了天，女人还是有个家才有归宿感。讲真，我们这种底层女人，家里有个男人和没有男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有个男人，心理还是踏实很多，对吧？更何况夫妻嘛，还是原配的好……”

    不知为啥，皮皮的话让燕子听得想落泪。

    燕子在北京那么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大城市的女人确实不像她们这种村妇，她们对男人没那么依赖，男人这种生物对她们来说好像就是锦上添花。可能是因为在大城市挣钱的门道不一样吧，她们能靠自己挣钱，底气更足一些。

    但村里的女人真的不一样，那些力气活没有男人帮衬，单靠女人真的很难完成。所以，很多村里的女人，哪怕男人出轨、哪怕男人家暴也都还是将就着把日子给过下去。总比那些个寡妇靠偷情让男人帮衬强一些。寡妇吧，总还是有一个窝，

    离了婚的女人又能去哪呢？

    虽然现在的女人外出就业的机会多了很多，但就如皮皮说的总不可能一直在居无定所地打工吧。再说了，她们这种没啥文化的女人，哪怕就是打工，也只能干那种出力气的活，或者是伺候人的活，那种能够出类拔萃的女人，毕竟也只是凤毛麟角。

    燕子现在在老太太这，现在日子过得也还算不差了，但这依然也不是她的家啊。扪心自问，燕子确实还是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

    这么一想，和顾城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又从脑海里跳了出来。相比农村的很多男人，顾城确实已经好很多了，虽然也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他勤快，对孩子负责，也不那么重男轻女。

    可他为啥要和妓女勾搭在一起呢？燕了过不去这道坎。

    皮皮说：“男人嘛犯点错就犯点错吧，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你拉他悬崖勒马，总比以后孤独终老强啊。”

    “我孤独个屁，我又不是没有儿女。”燕子说。

    “看看现在的形势，你确定以后等你老了还能指望上儿女吗？现在的孩子一大都往外走了，我跟你说，他们以后连故乡都没有了，谁还会来故乡给父母养老啊！你跟着他们去吧，人家边界感又都那么强，人家才不希望你去碍眼呢，除非你还有点用。我们这代人，注定了是孝顺的最后一代，被遗忘的第一代，有个老伴，老了还有个陪伴呢。”皮皮苦口婆心地劝，想让燕子回心转意。

    理是这个理，但燕子一想到顾城和左碧荷的那点破事，心里头就膈应，好比吃了半个绿头苍蝇。

    燕子不肯回去，皮皮也不再劝。

    让燕子想不到的是老妈也打电话来让她回家，这倒是让燕子挺感动的。在农村， 嫁出去的女儿都不可以回家过年，更何况她这种离了婚的女人了。

    燕子离婚的时候就没和父母商量，因为顾城后来也一直在燕子家拿货，所以，父母很长时间都不知道女儿也离婚了。在农村，儿女离婚，父母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儿子离了，女儿也离了，这就更丢脸了，燕子想想也是挺愧疚的。

    本来，燕子都有些心动了，父母老了，陪他们过年也挺好的。自打结婚后，燕子就没在娘家过过年了，嫁出门的女儿都不在娘家过年，燕子也就不去破那个例了，省得弟媳不高兴。如今，又没有弟媳，燕子回家的话，父母至少可以吃顿现成的年夜饭也好啊。

    可老妈告诉她阿春也回来。

    阿春回来就回来吧，人家的父母也在村里，过年回家不也很正常的嘛。可老妈的意思是说阿春是要回他们家过年，她想要和弟弟复婚了。

    这个瓜倒是把燕子给噎住了。

    阿春和弟弟离婚后，继续去外头打工了，主要是奔着外面的相好去的吧。但她的相好其实就是个骗子，骗阿春他离婚了，其实家里有老婆。阿春不知道，还怀了男人的孩子，满心期待着和男人结婚。有一天，人家老婆打上门来，把她孩子打得流产，男人还把责任都推给阿春，说是阿春勾引他，他没把持住才出轨的……

    “就这你们还让她回来？她是觉得还是弟弟傻好拿捏才回来的吧？”燕子质问老妈，“你们也太好笑了，垃圾回收站一样。”

    得知阿春要回来，燕子真的很生气。想当初，为了劝阿春，她真的是苦口婆心。哼，这下她知道了吧，外面的男人是比她弟灵光，可灵光的男人是你的菜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活该被骗。

    “唉，收回来也好啊。不然，你弟这种情况，再找是不可能的了啊，收回来，你俩侄子也有亲妈不是？”妈妈说。

    “那就不找了呗，反正儿女也有了，老了也有人靠了。”燕子没好气地对老妈说。

    “唉，你说得容易。等以后侄儿侄女长大出去了，我们也不在这个世上了，你弟弟一个人在这屋里，不孤单吗？他又是个不灵光的，有个伴不好吗？”老妈的回答，像极了皮皮劝燕子和顾城复婚。

    燕子也不想说什么了，什么样的圈层什么样的认知，老妈和皮皮说的也都有道理，那就随他们自己吧。

    “燕子，我看你还还是和顾城复婚吧，老了也有个伴，更何况你们还是原配夫妻。”老妈劝燕子。

    燕子这才明白老妈为啥会喊她回家过年，原来是受了顾城的唆使。这个顾城，也是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