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去意已决
作者:北风2024   曾经青涩最新章节     
    “别吃那么多,小心生病!”她看着李金华、李卫华、李敏、李凤,把《创业史》放在后背上敲几下。

    “你不吃就不要阻拦别人,这东西是好东西!”

    “妈!你……?”陈兰英的许多习惯,她不能接受。

    “你呀!就是城里人的命,要是考不上大学,还得回到农村,天下农民一茬人,你别小瞧了农民,你妈就是!”

    应当说:李建辉眼光敏锐,在李爱华还有一年才毕业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布局孩子们的未来,这不能不说他是睿智,正因为他能够审时夺势,他的六个孩子中,有三个在他的努力下,最终走向仕途,李爱华也是幸运的,1965年高中毕业,没有如愿考上大学,回到地方,在大队做了青年团支部书记,1966年~1969年,大学考试停招,这对于当时一直怀揣大学梦的李爱华来说:是一种沉重大击,当时的报纸连篇累牍报导了“狠批‘反革命修正主义的教育路线’,到了1970年,即将成为老姑娘的李爱华在是嫁人还是继续学习的问题上徘徊,1970年6月的报纸,宛如一股春风,让冰冻的心苏醒了,当时参与命运角逐的除了李爱华、李建彬、甚至还有张金梁齐等一批人,当时提出推荐上大学,提出具体方法:教育要革命,学制要缩短!不是现在意义上的大学,基本上要四年,那时是两年或三年,北京率先实行,以后各省效仿,做法是:自愿报名、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地方)、学校审核几个过程,李爱华是1971年去滨江省会九州去上的大学,在这批人里,李建彬多次角逐,均被刷下,有人猜测,是成分害了他,也不完全是,竞争如此激烈,上面没人就算你再优秀,又有何用?李爱华之所以能最早跳出来,她的背后有一条通往政权的支线,那就是鲁延年,文革中后期,被打倒的鲁延年,被重新启用,孙东洋则调往专区,李精妙不顾年迈体衰,亲自找的鲁延年,所以李爱华极早脱颖而出。

    第二个走上仕途的是李子丹,那时他初中二年级,李建辉尚未到退休年龄,为了儿子仕途,他打报告坚决退下来,让李子丹接班,1981年15岁不到的李子丹摇身一变,变成了国家公务员,随之参加了当时教育局举办的各种进修班,从教小学入手,他的仕途一路绿灯,从农村走向城里,他用了差不多十年时间,机遇夹杂着抉择,顺着生活的滚滚波涛,一路向未来,未来就辉煌耀眼,娶的是城里的女人,一路相亲相爱,却没能白首偕老,五十多岁时,李子丹抛妻弃子,净身出户,娶小他二十五岁的年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三个走上仕途的是李凤,她是经过嫁接实现华丽逆转的,这或多或少与李爱华有着直接关系,1974年秋天,李爱华从九州大学毕业,直接任教当时钟吾县怀远中学,家乡的人还在谈论她的婚事时,她却突然告诉家里人:她已经结婚!如此突兀,让传统的家乡人接受不了,听说对方是空军基地甲等飞行员出身,因为身体原因,转业退武,一到地方,就去了卫生局做了行政股长,为了证实这一点,李爱华的爱人桑军开着卫生局的轿车,一路颠簸,来到贾家沟,贾家人那时看轿车就是凤毛鳞角,哪见过这阵势,就围着看个不够,指指点点议论。一人有福,拖在满屋,桑军经过其他人,让李凤去九州市医院进修,学习打麻醉,这个在别人看来:很简单的事,她却学了三年,三年后实现了脱产,来个鲤鱼跳龙(农)门,进入县医院,后来找个爱人是教师,进而成了校长。

    这是后话的后话,当李爱华嫌弃妹妹吃桑椹时,李建玉就在李建辉家,跟他谈了李爱华的未来构想,李建玉拍了胸脯跟哥说,“哥,你放心,这个绝对没问题,凭我金算盘的名号,绝对小菜一碟,老梁头那里我去做工作,就怕贾云龙从中使绊子,不过,有乔泊年在,我相信这层关系他是知道的,李家和鲁家那是几十年的友谊,这乔泊年又是鲁的女婿,这关系如此厚重,他敢不掂量一下?”

    “还有一年,你侄女就毕业,如果能考上大学另说,就怕万一呀!”

    “没事,哥,这么多年,你都没找我办过什么事,明天我就给老梁头吹吹风,他田家兴能加进来,我侄女更能!”

    “在这吃饭吗?”

    “不啦,改天,大队还有事,眼下正大忙。”

    “好!那就改天!”看着他一歪一倒的离去身影,李建辉心里酸楚,人生艰难,从这一歪一倒可以看出。

    “爱华回来了?”看到桑椹树下站着一群人,李建玉只得笑笑。

    李爱华虽然讨厌他,但还是礼貌回一句,“是!三爷走好!”

    六月八号,几乎所有地块的麦子,被刈割结束,女人在洗脏衣服,男人要么在家靠着,要么几个在一起吹牛皮,下面将是送粪,耕地,等待上面大渠来水泡地栽插,这中间大约有三四天空闲,生产队也就放任自流,每个人都累得够呛,无论在田里,还是在场院上,一个个象皮猴子,难得的喘息机会,然后还要大干一场,夏至之后,再把山芋栽插下去,一年大活就算撂手了,李宜忠这几天就是和贾云贵几个副队长、贾云跃、田家兴几个研究第一次分粮分多少,以李宜忠意见:以每家每人二十斤为标准,草也以二十斤每人为标准,几个队干琢磨一下,认为粮食差不多,草就少了点,李宜忠追加十斤草,以提出以麦杆为主,麦瓤以后再说,麦杆可能干湿不均,摊倒什么就什么。

    六月十号这一天,不用上工,是分粮分草的日子,那些脱层皮的农民,象还阳草一样,昨天还耷拉着要死要活,今天就个个笑逐颜开,丰收的果实,眼看垂手可得,有了这些救命粮,挨饥的滋味,就象好了的疮疤,再也回想不起疼的滋味,1964年不再惊悚,那些缓过来的男人女人,又要说上那些挠人心缝的腥骚话,刘长根在人群中,看到周蔓枝,竟然有然不好意思,那不到两分钟终级享受,是荷尔蒙炸裂,蜡烛油一样稠厚的东西,撒在地上,却没能滋润土地,象钉子钉在树上的囫囵吞枣,吃下去却不消化,不消化的东西,就算是山珍海味,硌胃醋心,周蔓枝风轻云淡,仿佛不曾发生如此龌龊的一幕,她依然是女神,狗日的,骨髓里那千般滋味,没让他吸咂到嘴,成了一生遗憾。酒要慢品,女人要吮吸,这是一个极其慢且复杂的过程,一蹴而就,只会留下遗憾,刘长根虽在胜之不武的情况下,囫囵吞枣享受过周蔓枝,但那是整吃整拉,消化才是一个完满的过程。

    李建彬和石川一起弄粮食,石桂梅象美女蛇啃着五六(月)烂黄瓜,另外一只手背于身后,看两个男人忙碌,你家有几口人,贾云跃就查几堆给你,两个口袋,往自行车杠上一放,推着就走,林兰香没有平车,李建木就一口袋往家背,硬硬的草就用布兜扛,男人是驴,有的是力气,李宜忠抄着手,在人群里走,宣布明天送粪下地。让几个耕地的准备,哪块地撒过粪,就先耕哪块。

    “我们先把地耕好,等水,水一来,就栽稻,大家再辛苦一下,我们这一年的大活就算过去,至于河工任务,等通知,那就早着了,大家都能吃饱饭,人就不会死呀,过去三年是历史教训,也给我们敲了个警钟,今年我们除了上交公粮,就要留下储备粮,今年是收不少,大家千万不能糟蹋粮食,别回头给二十天,你就蒸顿馒头,大吃一顿,再找我要粮,我也下不出粮食!”

    “哈哈哈……”众人笑舒畅了。

    李宜忠这点粗俗的幽默,凝聚了贾家沟人心。

    “可惜了,你是一串,你要是个两瓣,不仅能下小麦,还能下花生!”刘长根想逗笑周蔓枝,果然,众人大笑,周蔓枝笑得花枝乱颤。

    “就你狗日词(瓷)多,你以为你从江西景德镇来的?”

    贾福生和殷翠红往口袋里扒粮食,手指眼中抠进许多泥,顾不上洗洗或抠抠

    “他为啥如此兴奋?如同中了六合彩?”殷氏不解问贾福生。

    “狗日的机会来了,怎能不兴奋?交公粮、拉化肥、棉籽饼,这一进一出,有多少大团结(十元大票子)落入他的口袋里,换作你你不高兴?这是一笔可遮人眼目的糊涂帐!”

    “老狐狸,你又在嘀嘀咕咕个啥?”李宜忠背个手,走过来,“今天分粮,你似乎并不高兴,为啥嘞?缺斤短两了?不能够吧?一口人一堆,按人头数,贾云跃不可能有过目眼,算计好了哪几堆是他家的?哪几堆是你家的?怎么分?从哪头分,要我说了作数!”

    “李队长想多了,我是说今年不遭罪了!”

    “哪不一定:火棍没撂,锅不算开,眼下顶多算个半年,下半年怎样,只有老天知道!”李宜忠用右手食指往上捅捅天。

    邹庆云侧了个身子,想去抱石小兰,石却推开了他,一偏身子下了床,那股气还没有散,最后的鸡叫此起彼伏,天还没有完全大亮,“你狗日的作甚?”一直以来,石小兰一直抗拒着他的亲热。

    “我人老珠黄不值钱,哪里比得了你心中的女神吴桂芝,你赶紧地去和她亲热,我退出!”石小兰站在床沿上,光着个腚,屁股圆润,透着一种女性的妩媚,上身是碎花洋布衫,头发散乱。

    “你狗日的,这是哪壶不开不提哪壶,成心用棍戳我心?人他妈有失手,马他妈有失蹄,给你赔过礼,道过歉,你还想咋地?”他伸手在她身上拧捏几下,“不打算过了?”

    “我要小便!”往下一蹲,扯出床底尿桶,就呼呼啦啦,尿液喷溅,堪比泉眼有声惜细流,腥和骚的味撞鼻子,然后扯块破布,擦一下,就一屁股坐床沿上。

    “上来!”他去拽她,他想揽她入怀,性爱当解药,误会可以冰释,不用讲明,有时动作比语言更有力量。

    “休想!”她一把推开他,拱被上床,回屁股朝邹庆云,让他的手在身上拍打着。

    “你想让我?”邹庆云发下毒誓。

    “你要不是人,你就来,看能不能得手!”

    “狗日的,哪有这么折磨人的?”

    “给脸不要脸!你是畜生吗?”

    邹庆云顿感索然无味,也侧过身去,他知道再这么沉沦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坐起来,穿好衣服,点燃油灯,顾不上洗脸,铺开信纸,去写“申诉书”。

    太阳红红地涂燃,从小小窗口透出血红,鸡叫得有气无力,这几天割麦子,石小兰累得够呛,忙完生产队,还要忙家里的,脏衣服一大堆摞在那儿,来不及洗,有大人的,有孩子的,确实够呛,他这个甩手大掌柜的,什么也干不了,太阳一晒就蔫了,割一个麦子,能歇上几分钟,汗珠的宣泄,让他满通红燥热,这他妈哪是人能干的活?这些年他一直在外头,哪里知道农民的苦和累。石小兰身材娇小,干活可不含糊,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那股憋在心里的气,象雾,浓得化解不开,他猴急猴急,想要一蹴而就,然而,石小兰油泼不进去,豆粒打不进去,想当年,别人介绍,邹庆云第一眼就是没看中她,个小且不识字,人虽不丑,但也没有特点,婚后两个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他多在外少在家,偶尔回来一回,要怎么着也是他主动她配合,谈不上恩爱,这次酒后移情别恋,虽跟着她回到乡下,并没有什么悔过表现,还一如既往大男子主义,吃饭要人盛,穿衣要人洗,形式上和语言上、行为上依旧,这让石小兰心中拱火:凭啥嘞?你是男人你是爷?

    他一边写一边故意念出声来,“尊敬的淮水行署专员你们好!我是钟吾县副主任邹庆云,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酒后乱性,错误已经犯下,无可弥补,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深知犯下此等错误,罪不容恕,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诚肯接受组织处理意见,看在我为党工作多年的基础之上,恳请组织接受我辞去钟吾县副主任之职……

    至于我个人情感问题,一直得不到石小兰同志谅解,我决定恳请组织接受我的离婚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