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竹冲她摆摆手:“惜月,你先听我说完。”
他又转头看向苏郁离说道:“其实早在常州的时候我就有此想法,只不过那时,离儿你正在北狄未归,我觉得此事还是需得你同意才行。
后来回京之后,惜月又因家里的事情回了江南,我便一直没有寻到适合的机会。
今日正好除夕,你们两人都在,所以我想,不如就趁着今日把事情定下来,你觉得如何?”
苏郁离也早就察觉到了兄长对惜月很有好感,她其实也是乐见其成的。
她知道兄长因成玉一事至今情伤未愈,宁惜月是个好姑娘,她很乐意宁惜月成为她的嫂嫂。
可她没想到兄长居然是起了这样的心思。
只是这话当着宁惜月的面她不好问出来,只好向苏青竹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领会到了妹妹的意思,苏青竹笑着说道:
“惜月蕙质兰心,聪明能干,她才是我心目中妹妹该有的模样,哪像你,从小就是只皮猴子,如今长大了心又野的很,让我完全没有做兄长的感觉。”
苏郁离知道自己兄长是在打趣自己,也跟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哎!原来兄长竟然这么嫌弃我!算了,认就认吧,反正我也一直想有一个姐姐,兄长嫌弃我,那姐姐定然不会嫌弃我吧?”
苏郁离上前一步挽住宁惜月的手臂,笑着问道。
宁惜月的眼泪却一下子夺眶而出:“我,我……。”
她想说,我不配,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娘亲死了之后,她便觉得这世间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可如今苏郁离兄妹二人居然愿意给她一个家。
她贪恋这来之不易的亲情,她真的想有家,有家人。
苏郁离笑着将她拉到苏青竹面前:“快给大哥行礼,以后你就是我的姐姐了。”
宁惜月擦掉脸上的泪,端端正正地道了个万福:“兄长。”
苏青竹笑着应下,从边上拿过一个盒子递到宁惜月面前:“这是大哥给你的新春礼。”
里面放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
宁惜月接过再次道谢:“多谢兄长。”
苏郁离也嘻嘻笑着对惜月福了福:“姐姐。”
宁惜月急忙伸手扶住:“小姐,不可。”
苏郁离却笑着打趣她:“怎么,只想认他这个兄长,不想认我这个妹妹?”
宁惜月的眼睛再次一红,脸上却带着笑意,对着苏郁离轻轻喊道:“妹妹。”
苏郁离笑着点头应下。
宁惜月又急忙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玉镯,递到苏郁离手里:
“这个是母亲留给我的,我和我的亲姐姐各有一只,是母亲祖上传下来的,还请妹妹莫要嫌弃。”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听到这玉镯的来历,苏郁离急忙推拒。
“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收下吧。”宁惜月目光真挚。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了。”看出她是真心想送给自己,苏郁离没有再推辞,笑着接过。
窗外不知是谁家放了烟火,三人都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天空。
宁惜月的心被满满的幸福包围着,脸上也不自觉地挂上笑容。
她又有家了,真好!
兄妹三人各有各的事情要忙,便各自分散。
苏青竹与苏郁离兄妹两人同时与宁惜月辞别,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离开宁惜月所居的宅子后,苏郁离这才问道:“哥,为何要收惜月为义妹,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她。”
苏青竹神情莫名地看着她,淡淡一笑:“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意,没有男女之情。”
当初在常州时,四海商行的生意刚刚起步,苏青竹任市令,两人因生意之事有很多的接触,关系也渐渐熟络起来。
后来苏郁离北狄一战之后再次回到常州,苏郁离能明显感觉到兄长对宁惜月的赞赏。
她以为兄长已经从成玉的事情中走出来了。
却没想到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
“我知道你心里定有疑惑,为何我会收她为义妹。”苏青竹再度轻声开口,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未等苏郁离回应,他又接着说道:“我这般做,是为了稳固人心。
四海商行的生意日益壮大,而生意越大,人心便越难测,谁能知晓她将来会不会生出异心呢?与其等她野心萌动后再去善后,不如将这种可能扼杀于萌芽之中。”
苏郁离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兄长,她未曾想到兄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似乎看出了苏郁离心中的讶异,苏青竹继续说道:
“她如今正处于最为脆弱的时候,母亲骤然离世,而杀母仇人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个时候,她最需要安慰。
所以我收她为义妹,给予她一个依靠,重新为她构筑一个家。如此一来,至少在这几年内,她决然不会生出背叛之心。
至于以后,若我们所谋之事成功,那她也没有机会心生背叛;若所谋之事失败,那她背叛与否便已无关紧要了。”
“哥……。”
苏郁离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苏青竹微笑着看向她,眼中尽是温柔:
“离儿,哥没用,护不了你。看着你一次次深陷旋涡之中,却无能为力。
我不想如此,我只希望我的妹妹能如别人家的妹妹一般,高高兴兴、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可如今,你已然卷入了这个旋涡。哥为你做不了什么,既然如此,那些阴谋算计、玩弄人心的事情,就由哥来做吧。
你只需做你的巾帼英雄,做世人眼中的南朝女战神就好,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由哥来承担。”
苏郁离瞬间泪盈于睫,嗓子一下子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兄长,是那么风光霁月、温润和煦的一个人。
他读圣贤书,行君子事。
可如今,为了她,却甘愿成为一个玩弄阴谋诡计的谋士。
这一刻,苏郁离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滑落。
看着妹妹在自己面前哭泣,苏青竹的心更是痛得无以复加。
可他依旧要这么做。
自那日得知皇帝对自己的妹妹起了觊觎之心后,他便如疯了一般。
他恨,他怨,可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