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雁白进来时便看见谢安歌的左手死死捂着江沅也的嘴巴,右手拿着一把匕首,刀尖已经抵在他额头间的印记上。
“他死了,少家主也活不了!”陆雁白冷声提醒,却没有上前一步。
谢安歌闻言收起匕首,转头看向他:“姐姐在哪里!”
“不知道,其他人已经去找了,你为什么离开禁地!”陆雁白指尖微动,一道灵力刚刚飞出就被谢安歌打散。
“我去找,但是你要保密!”
谢安歌缓缓起身,在接近陆雁白时,趁他不备,反手将一张人偶符贴在他身上。
“这道符是我前不久刚研究出来的,对你没有伤害,我只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
娇小的身体只够得到陆雁白的肩膀,谢安歌勾了勾手指,被人偶符控制的陆雁白僵硬的弯下腰,被迫看向谢安歌,只听她轻声说。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随后身上被禁锢的感觉消失,谢安歌也消失在眼前。
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下,谢安歌绝对不像他看到的这样是个筑基期的修士,他们全都被她骗了!
可是他说不出一句关于谢安歌的话,就连写都无法写下来。
江家据点内全都是穿着同样服饰的弟子,谢安歌靠着身上的弟子服悄然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据点外找了一个隐蔽处,谢安歌闭上眼睛,尽力屏蔽掉江沅也身上传来的江书臣的气息,调动身上全部的灵力,寻找那个一开始就被她标记的人。
季知节飘在江书臣的意识海中,终于找到那段能够让他开心的记忆。
“没想到能够让你痛苦的居然是你的母亲!”
听到母亲儿字,江书臣缓缓睁开眼睛,纯黑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越是没有情绪波动,季知节越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兴致勃勃的点开那段被江书臣放在深处的回忆。
江书臣作为先出来的孩子,成功以一刻钟的时间差成为姐姐,而后出来的江书白,才是最开始被定为少家主的人。
江书臣的母亲东方氏生产之后身体就一直都不太好,只有带一个孩子的精力,所以江书臣从小都是家中的乳母带大的。
而她的乳母也在她两岁那年离开,之后就是每三个月一换的家仆。
直到她五岁开始展现出超越同龄人的神识后,才逐渐被江青枫重视起来,就连东方氏也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一直被重视的江书白反而资质平平,江青枫也意识到江书臣才是更优秀的那一个。
测试过神识之后,江书臣正式成为江家的少家主,每一天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对于她的母亲东方氏的记忆,也只有举行仪式那天短暂的一面。
小江书臣站在最高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台下抱着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之人,眼中并没有对母亲的孺慕之情。
而是冷漠,也只有冷漠。
她从小就一个人生活,除了喂养她的乳母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在她身边待够三个月。
东方氏却捂着嘴巴,双眼含泪的看着她,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江青枫带着她见过族中的各位长辈和东方氏之后,她依旧是一个人生活。
期间东方氏来看过她几次,每次无一不在她学习之时。
小江书臣在一日日的教导中,也终于明白母亲的意义,而江书白也在此时被送到她身边。
东方氏失去了她最爱的孩子,每日最常做的就是带着些糕点来看望二人。
小江书白见到母亲时的欢喜和小江书臣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东方氏每次欲言又止的想要和她亲近却有所顾忌的表情成了她记忆中,对她最深刻的印象。
看完这段记忆的季知节:......
这段记忆还不如江沅也炸了她的院子让她情绪波动大。
这段记忆实在太久远,远到江书臣已经快要忘记东方氏,甚至到现在她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的母亲叫什么。
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女人对她来说只是东方氏。
一个为了家族,而联姻到江家的可怜女人!
迟迟没有找到能够让江书臣痛苦的回忆,季知节冷笑一声消失在她的识海中。
徒留江书臣一人在这里,迟钝的思绪忽然被剧烈的痛感强行拉回躯体之中。
“欢迎来到自在教,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看一看。”
陌生的音色带着回响回荡在山洞中,江书臣掀开沉重的眼皮,引入眼帘的依旧是套着陌生壳子的季知节。
指尖微颤,细密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侧头看过去,她的每一根手指、每一个指节都被禁灵钉钉在石壁上。
黑色的禁灵钉钉在她每一节骨头上,除了头之外,她身上应该被钉了一百七十多根禁灵钉。
“感觉怎么样?”季知节饶有兴趣的喊来褚万卿和周令仪来观看她受刑的样子。
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江书臣已经分不清是哪里在痛,或者应该是她身上每一处都在痛。
“不怎么样!”
长时间没说话,声音有些嘶哑,让她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季知节从旁边拿过一杯水放在她的唇边:“喝吧,这是干净的水!”
江书臣垂眸,水杯中除了水之外,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十分眼熟的卵。
“你想——”
“将我的身体做成茧。”
季知节端着水杯的手移开,轻笑一声:“你怎么可能成为那么低贱的东西。”
“你将会成就我最完美的躯体!”
江书臣的视线落在周令仪身上,低声笑起:
“最完美?”
“如何是最完美。”
江书臣的笑声停止,话锋一转。
“你在周令仪身上失败了吧!”
被点到名字的周令仪浑身一震,瞳孔骤缩。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身上没有乘黄之力,自然会失败!”
季知节抬起江书臣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是你不一样!”
“你——”
“有生命之力,能够生产出最完美的造物!”
季知节单手打了个响指,手中凭空出现一个晶莹剔透冒着寒气的盒子。
掀开盖子,里面是一对鲜活的,还在跳动的卵子。
“原本我只打算在你身体中放一颗进去,但是在看你你的回忆之后,我觉得双生子也不错!”
季知节的另一只手凭空出现一把锋利的刀,魔气将刀刃包裹,刀尖抵在江书臣丹田的位置。
“你也是双生子,一强一弱,十分有趣呢!”
尖锐的痛楚从腹部传来,季知节利索的将两颗卵放进江书臣的元婴之中。
感受到身体受到致命伤害,江书臣额间的图腾亮起,瞳孔之中倒映着生机勃勃的绿。
腹部的伤口迅速愈合,在鲜血涌出之前血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在一起。
“出来了,乘黄果然在你体内!”
季知节将刀刃抵在江书臣额间的图腾上,魔气瞬间被净化,刀刃也被透明的屏障抵挡在外。
“有意思,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身体被迅速修复,除了被禁灵钉钉住的地方之外,所有的伤痕都消失无踪。
褚万卿面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幕,刚张出来的手臂隐隐作痛。
“大人,可还需要将其他试验品带来?”
周令仪暗哑的声音打断了褚万卿的思绪,让他从痛苦的回忆中回过神。
“不用了,你们二人看好她即可!”
季知节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周令仪知道,这是这具身体即将崩溃的前兆。
“是!”二人同时恭敬的低下头。
在抬头时,季知节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被钉在墙上,处于半昏迷之中的江书臣。
周令仪神色复杂的看着她,遥想当初,若不是江书臣留在她识海中的印记,她恐怕早就死在一次次的实验中。
褚万卿沉默的走向门口,将山洞中所有光源熄灭,整个山洞再次陷入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
感受到熟悉气息的谢安歌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脚下。
刚刚她感受到,江书臣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对方就在这片土地之中。
若是真的,那自在教也太大胆了,他们居然把江书臣藏在江家的地盘之下。
意识到这一点,谢安歌忽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掺杂着其他味道的江书臣的气息。
猛烈从地底涌了上来,就连身后的江家据点中也传来惨烈的嘶喊声。
细听之下,竟是江沅也喊出来的。
被谢安歌震惊到的陆雁白是被江沅也的惨叫强行唤醒,只见对方的脸色在瞬间白到透明。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嘴巴痛苦的张开,清澈的眼白之中爬满了可怖的红血丝。
极致的痛苦让他的惨叫戛然而止,不过清醒一瞬之后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陆雁白连忙走到他身边,确认他还活着后暗自松了口气。
还活着就行!
意识到江书臣此时正在被折磨,谢安歌最后一丝理智也消失不见。
双手不断结印,手指翻飞指尖,一只蓝色的灵蝶出现在她掌心。
若是江书白在这里,就会发现,她掌心的蓝色灵蝶正是江书臣神识的具象化。
连接两人的通道被强行打开,谢安歌在原地留下记号后,义无反顾的跳入其中。
落地便是无尽的黑暗,潮湿闷热的咸腥气息十分像某种动物在孵化幼崽。
谢安歌耳尖而动,极轻的脚步声从甬道深处传来,双手微微用力,紧紧附着在洞顶上。
来人一步步靠近 ,谢安歌呼吸放浅,在那人走到她下方时,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你是谁!\&
沙哑的女声突兀的响起,谢安歌缩起的瞳孔变成危险的竖瞳,指尖微动,以极快的速度从上方翻身锁住下方之人。
来人眼睛中漂浮着一只红色蝴蝶,细看之下已经有一半破损,但是谢安歌还是看出来,这是属于江书臣的印记。
\&周令仪?江书臣在哪里!\&
谢安歌双腿紧紧锁住身下之人,身体蜷缩到极致,趴在那人耳边用气声问道。
\&被关押在最里面,如果来的...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你不是那人的...对手!\&
周令仪极力控制住呼吸,断断续续的说着。
谢安歌眉头紧皱,直觉告诉她,周令仪说的是真的,她现在的实力独自前来不仅是来送死,还会打草惊蛇。
\&把这里的地图给我!\&谢安歌果断作出选择,江书臣说了,不能做莽夫。
\&你先......你先松开我。\&周令仪拍拍她的手臂,感受到空气能够顺利进入喉管才继续说:\&这里只有这一条路,是专门给江书臣打造的,用不着地图。\&
\&当真?\&谢安歌一边怀疑,一边给她贴了一张真话符。
\&当真!\&周令仪眼神恍惚一瞬,在回答完之后才逐渐变得清晰。
这真话符就是她在被关押期间,谢安歌研究出来的,虽然是一次性用品,但是画起来并不难。
得到答案后,谢安歌利索地从远路返回,有江书臣的印记,周令仪是不会将见到她的事情说出去的!
回到地面的谢安歌看到自己留下的记号已经被人发现,悄无声息的用易容丹换了一张脸,再次混进江家据点。
发现记号的第一时间,江家就组织好了营救队伍,谢安歌还在其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谢祈安!
搞不懂对方为什么在这里 ,但是不重要,她现在要去救她的姐姐了!
按照谢安歌留下的记号一路朝着底下而去,期间没有碰到任何一个自在教的人,一路上顺利的可怕。
就连在看到江书臣的瞬间,江家众人都觉得季知节是不是就藏在山洞中的某一处。
谢安歌趁着其他人都在排除陷阱阵法,暗中摸到江书臣身边,看着她满身禁灵钉,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早就发现谢安歌不对的陆雁白强忍着想要说出口的话,在谢安歌威胁的眼神下小心翼翼的将江书臣身上的一百七十多颗钉子拔除。
昏迷中的江书臣被江家人小心翼翼的带走,离开之时依旧没有见到任何自在教的人。
谢安歌眸色沉沉的看着正上方被隐藏起来的灵眸之镜。
她知道,季知节就在那后面看着。
若她所想,季知节此时就站在水幕前看着江家众人带走江书臣,而站在他身后周令仪被褚万卿强压着看着水幕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