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甜腻的香味从血里散发出来,丝丝缕缕,如同一个神秘的魔咒,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这味道起初只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浓郁,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肆无忌惮地侵占着每一寸空间。
我紧皱眉头,鼻翼微微翕动,努力捕捉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记忆的深处被一点点唤醒。终于想起,我的阿舅当年中南疆蛊毒时血里也是这样味道,味若玉堂春,那独特的气息仿佛带着一种诡异的魔力。
当年,那股味道甫一出现,便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宫廷中蔓延开来。整个宫廷瞬间被一层阴霾所笼罩,人人自危。
那时的宫廷,一片混乱。无数的大夫被匆匆召集而来,他们面色凝重,脚步匆匆。
“这究竟是何病症?” 一位年长的大夫紧锁眉头,喃喃自语。
他们围在阿舅的床榻前,有的伸手搭脉,有的翻看着阿舅的眼睑,有的则仔细观察着伤口,试图找出一丝端倪。
“从未见过如此怪病!” 一位年轻的大夫急得直跺脚,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当时宫里民间的大夫都纷纷摇头,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困惑。那一张张脸上,原本的自信和从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挫败和恐惧。
他们用尽各种方法,翻遍了医书古籍,尝试了无数的草药配方。
“这一味药不行,换!”
“再加大剂量试试!”
“针灸,快!”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可始终无法确定阿舅的病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
阿舅在床上翻滚着,面容扭曲,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救救我,救救我……” 他的声音沙哑而绝望,每一声都刺痛着在场之人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 我在一旁焦急地踱步,双手紧紧绞着衣角,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 母亲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之际,最后还是阿舅招惹的那南疆女子出现,解了蛊毒。
那女子身着一袭奇异的服饰,色彩斑斓,绣满了神秘的图案。她的脸上带着从容和自信,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
她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我能救他。”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女子如同一个神秘的使者,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拯救了阿舅的生命。
......
太医们匆匆忙忙地进来,他们的脚步慌乱而急促,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焦急和担忧。为首的太医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中透着紧张和不安。
“快,把参荣丸拿出来!” 他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伸手去取药箱中的药丸。
其他太医也纷纷围拢过来,脸上的神情凝重而专注。
然而,我知道,参荣丸只会催命。我不能让他们这样做,我必须阻止他们。
“不行!” 我大声喊道,声音坚定而决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猛地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拦住了太医们的去路。
我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萧元昭是中了蛊毒,要以血引蛊出来,参荣丸只会催命。” 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太医们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讶地看着我。
“太子妃,您这是何意?” 为首的太医脸上露出不解和疑惑的神情。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我曾经历过阿舅中蛊毒之事,这味道一模一样,参荣丸对蛊毒无用,反而会加重病情。”
“这……” 太医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犹豫和怀疑的神色。
“相信我,我不会拿萧元昭的性命开玩笑。” 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太医们,眼神中充满了恳切。
“可是,若不用参荣丸,万一……” 一位年轻的太医忍不住说道。
“没有万一!” 我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必须尝试用血引蛊的方法,这是唯一的希望。”
我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身体微微颤抖,心中充满了紧张和担忧。
“太子妃,此事非同小可,我们需从长计议。” 为首的太医说道。
“没时间了!” 我大声说道,“再犹豫下去,萧元昭就真的没救了!”
这时,萧元昭在床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的心猛地一揪。
“听我的,用血引蛊!” 我再次坚定地说道。
太医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那一道道目光像是尖锐的利箭,直直地射向我,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为首的太医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冷笑。“哼,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 他向前一步,逼视着我,声音提高了几分,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他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药箱的边缘,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心中一紧,感到一阵绝望。但想到萧元昭的性命危在旦夕,我又鼓起了勇气。
我双膝一软,“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抓住萧元昭的衣角,苦苦哀求地对他说道:“你信我一次,若是你真的死了,我愿以命相抵,入墓陪葬,生生世世为奴。” 我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眼神中充满了真诚和决绝。
我抬头望着萧元昭,心中充满了忐忑和期待。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让他相信我。
萧元昭躺在病床上,他吃力地转过头看着我,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怀疑,有犹豫,也有一丝期待。那目光像是一把利剑,试图刺穿我的内心,看清我话语背后的真实意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我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我紧紧地咬着嘴唇,嘴唇被咬得发白,心中默默祈祷着他能相信我。
终于,萧元昭缓缓开口:“按她说的做。” 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带着坚定。
他还是相信了我,那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多谢殿下!” 我连连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在地上。
太医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无奈和不情愿的神情。
“殿下,这……”
“照做!” 萧元昭再次说道,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
太医们不敢违抗,只好不情愿地开始准备以血引蛊。
我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
我迅速而清晰地告诉太医解毒的法子,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太医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开始医治,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谨慎,将那蛊一点点引出来。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专注和严肃,太医们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却顾不得擦拭。
其间萧元昭身体依旧很热,他的额头滚烫,脸颊绯红,甚至陷入昏迷。他的呼吸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艰难地挣扎,这表示他的情况已经很凶险。
我的心紧紧揪起,眉头紧锁,目光一刻也不敢从他身上移开,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他一定能挺过去的,一定能。” 我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着,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挺过去,那种未知的恐惧如影随形。
我学着当年那南疆女子的做法,声音颤抖却坚定地吩咐道:“快,解开他的衣衫。” 侍从们依言而行,动作小心翼翼。
我让人打来柳树根煮的水,亲自拿起毛巾,一遍遍为他擦拭身体。他的身体结实匀称,肌肉线条分明,有很多新旧交错的伤疤,那些伤疤如同岁月的印记,诉说着他的过去。
我听说过他和元修一样,很早就离开皇宫。元修是去做质子,他是去挣军功。他们都在各自的道路上艰难前行,承受着命运的考验。
“你们都不容易。” 我轻声呢喃着,手中的动作不停。
我一遍遍地在他身边小声请求:“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声音带着祈求和恐惧,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虽若他死了,参荣丸就会给元修,但我并不想真的为他陪葬,我与元修是要生同衾死同穴的。
我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纠结,像是有两个小人在内心争斗。“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我不断地问自己,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知在多少声的祈求后,萧元昭终于睁开了眼睛。
“吵死了。” 他说我。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但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我惊喜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激动和欣慰。
他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我,眼中多了一丝清明。
我看着他渐渐有了血色的脸,松了口气。虽我也不知救他是对是错。他是元修的劲敌,是满心想踏平东吴的人,是曾想截杀我的人,虽然最后也救过我。
“你……” 我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他依诺给了我参荣丸。我双手颤抖着,紧紧握着装着参荣丸的木盒,仿佛握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我的眼中满是感激,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多谢宁王殿下。”
然而,他却垂下眼眸,偏开头不理我。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藏着无尽的心事。他的嘴唇紧紧抿着,形成了一道倔强的弧线。
他的举动让我感到困惑和不解,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宁王殿下,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妥?”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怯意。
他依旧沉默不语,只是那侧过去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心中的困惑如同迷雾一般越来越浓。
我怀着满心的感激与疑惑,缓缓转身离开。
走出宁王府时,我看见夕阳正在西沉,大地同天空一片昏黄的暮色。那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燃烧着最后的绚烂,却又无可避免地缓缓地落下山去,留下一片绚烂的余晖。那余晖如同一层薄薄的金纱,轻轻地覆盖在大地上,却无法掩盖住那份即将来临的黑暗。
我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那夕阳,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往昔。如同我被送来北周的那个傍晚,那时我从长途跋涉的疲惫中醒来,看见的也是这般不知是清晨还是黄昏的暮色。
那天的夕阳也是如此,红彤彤地挂在天边,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染成血色。我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透过车窗的缝隙,望着那渐渐西沉的太阳,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那一天,是我东吴的结束,北周的开始。我告别了熟悉的家园,亲人和朋友,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变数。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未来会怎样呢?” 我喃喃自语道,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渺小。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我必须勇敢地面对命运的挑战。” 我咬了咬嘴唇,暗暗对自己说道。
我抱紧了怀中的木盒,仿佛它是我唯一的依靠,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