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老师正讲的起劲,我的书桌上弹落一个小纸团,那是从我的斜后方飞来的。
我不动声色的展开纸条:下课后别离开,带你去小树林,一定要去。
一看字迹,就知道是林涛丢的。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丢给我这样的纸条,是什么意思呢?我决定不理他。
( 一)
下课后,我如往常一样在教室里等男朋友来接我。林涛却急吼吼地?过来,拉起我就往外面跑。
“你干什么啊?”
被他拉着,被迫走了几步的我,生气地质问着。
“带你去个地方?啊,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一边解释一边脚步不停,但还是有所放慢脚步,以便让我跟上他的脚步。
“我在等人啊,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放开我的手,别让我男朋友看见了。”
他顿了顿,扭头看向我,“他不会来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让你看看他的真面目。”
不知为何,他竟然说的有点咬牙切齿。
(二)
林涛是我同学,就坐在我的后排,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感觉到了他对我的不一样。但他不说,我也装傻,因为我有男朋友。只是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会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听了林涛的话,我有点懵,脑子没转过来,脚步也跟着他无意识地迈着。林涛把我带到了学校后面的那块小树林前。
小树林是我们学校后面的一块空地,因为有树有草有花,还有一些石块,树林前面还有条小溪,是很好的天然的一处约会的地方。学校里的恋人们都会去那约会,小树林也因此出名。
跟着林涛拐来拐去,在一处隐秘的树丛后,我看到了最不想看到、也根本没想到的一幕:男朋友贾庸正和一个身材微胖、穿着时髦的女生搂抱在一起。
而她,正是我的好闺蜜刘惠儿,城里人,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我怔怔地看着,只感觉胸口好闷,脑袋里一片空白,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贾庸或许感觉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到了我,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什么。
(三)
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涌出来,我转身跑开了,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幅狼狈的样子了。林涛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捉住了我的手。
“你为他哭值得吗?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
“都是你,都是你,谁让你带我来的?我根本不想知道。”
我心里委屈,觉得都是林涛的错,他不带我来,我就不会看到这一幕。
“晴晴,你醒醒吧,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了。他们都这样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吗?看不到并不代表没发生。”
林涛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又在我的心窝上戳了一下,我语无伦次的哭着骂着: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以为我和他分手了,你就有机会啦?别做梦了,我不会和你好的。”
林涛的脸瞬间僵了一下,他显然被我的话伤到了,“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张晴晴,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点过分了,但我没办法做什么,心里乱的很。
事后,我才恍然想起,那天下午的课,刘惠儿没去上。原来早有安排。
(四)
男朋友贾庸比我大一岁,和我是同村的,因为生日小,和我做了同学。
从小学开始,我们一直一起上学,可说是青梅竹马。大人们也曾开玩笑说这俩孩子这么好,以后长大了就结亲吧,在我们小小的年纪里,也一直把对方看成是自己生命中的重要的人。
高三那年,我们商量好要考同一所大学,也确实被同学校不同的专业录取。上大学后,虽然他没有正式跟我表白,但我们很自然地走在了一起,我也把他当成我的男朋友。
大学期间,一直是一起回老家,一起到学校,他对我的好更是让同寝室、甚至同班的女生都羡慕不已。
刘惠儿就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晴啊,我若找到像贾庸这样又帅又体贴的男朋友,一辈子就值了。
如今,这个天天和我在一起的好闺蜜,竟然抢了和我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我的世界一下子灰暗下来。
那件事后,贾庸来找过我一次,他期期艾艾地想为自己的行为做些辩解,“晴晴,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心中最在乎的一直是你。”
“不是我想象的,那是怎样的呢?”
我露出一抹惨淡的笑。
“晴晴,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难过。”贾庸扬起手,似乎想要触碰我的头发,但我头一偏,躲过了。他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其实,我是有苦衷的,我要留在城里,惠儿她有办法。”
是这样吗?为了留在城里,就出卖自己的感情吗?就不管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我凄凉地笑了笑,“你告诉我,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有两个月了。那次我和你商量好留在城里后,刘惠儿找到了我,说她有办法让我留下来。…”
贾庸低下了头,他无意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那老家,我是真不想回去了,我很想要留在城里。可是…”
可是,我知道,留城里好难的。
“你走吧,我们结束吧,贾哥哥。”
我像小时候一样,叫他哥哥,转身离开的瞬间,发现他的眼里也蕴满了薄薄的水雾。
不管如何,我们多年的恋情也划上了句号。
(五)
因为毕业在即,同学们都在努力找工作,我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伤春悲秋,也进入到了找工作、投简历的行列中。
那天,我因为写简历投简历晚了,错过了学校食堂的饭点,在便利店买方便面时,碰到了林涛。
自那次的事情后,我们已经有一阵子没说话了。
“又错过饭点了?不能老是吃方便面啊,会营养不良的。”林涛看着我手里的方便面笑嘻嘻地说,好像完全忘记了那件事。
对那件事,我其实对他还是有点歉意的,毕竟他也是为我好。
“没事的。最近大家都忙着找工作,谁还不是这样的啊。”
“那你找的怎样啊?有没有offer下来?”
“还没有,你呢,你怎样?”
“我打算去当兵,我已报名了。一毕业就走。”
“哦,那也挺好,好男儿志在四方么。”我开玩笑道。
停顿了一下,我们两几乎是同一时间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
然后,两人相视大笑。
(六)
“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马上毕业了,也不知以后什么时候再见面呢。”
“别那么伤感呢,多的是时间见面。”我故作轻松状。
第二天,我们一起吃了顿饭,天南海北地聊了很多,但很有默契地谁也没谈贾庸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我终于在毕业前夕收到了一个小公司的offer,林涛也如愿去当了兵,而贾庸去了刘惠儿爸爸和舅舅合资的公司,如愿留在了城里。
我的生活从此成了公司、住宿两点一线的直线方式,每天除了上班,大部分时间就呆在租借的小屋里,偶尔也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聚聚。
过年时,我在老家看到了贾庸和刘惠儿。贾妈妈更是喜笑颜开地向左邻右舍吹嘘着儿子怎么能干、找的女朋友怎么厉害,城里人,大公司老板的女儿。
贾庸见了我讪讪的,还没说话,就被刘惠儿拉走了。
那年的年夜饭对我来说很“难吃”,因为村里人都知道我和贾庸的关系,如今的情形很明显贾庸攀了高枝,我是被抛弃的一方。大婶大妈看我的眼神就明显带了同情和可惜。
新年初四时,我妈收到了贾妈妈拿来的喜糖,说是贾庸和刘惠儿订婚了,还说是女方主动提出要早点订下亲事的。
可真是快啊。
(七)
春节后,我又回到了公司里,做着看不到头的工作。
三月份,我生日的前两天,前台小姐姐转给我一个小小的包裹,看地址并不熟悉。
打开后,一张照片滑了出来,原来是林涛寄来的。照片上林涛穿着军装,比在学校时黑了点,也健壮了些,依旧露着他那标志性的虎牙,笑的阳光而灿烂。
他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后是一条漂亮的手链,附着一张小卡片:
读书时,就觉得你的手腕好纤细漂亮,带上这根手链一定很好看。
后面是大大的几个字: 祝你生日快乐!
一时,我的眼睛有点湿润,他竟然还记得我的生日,竟然从遥远的他乡给我寄来心意和问候。
我犹豫再三,没有给他发信息也没有给他打电话,一来不知说什么好,除了谢谢几个字,二来也怕打扰他在部队的训练。
到了生日那天,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约着去外面吃了饭。想起以往的生日都是贾庸给我过的,一时往事翻涌,竟然多喝了几杯。
回家时,已经微有醉意。三月的夜依旧很冷,风儿一吹,我裹紧了外套。却听到手机上传来叮的信息声。
“晴晴,祝你生日快乐!”
(八)
是贾庸发来的信息。多么可笑,和我在一起时,却和别人好上了;如今有了别人,又来招惹我。这样的男人,我当初喜欢他,真是被灰尘蒙了眼。
想道到他或许一手搂着刘惠儿,一手偷偷给我发的短信,我一阵恶心,删除了信息。强迫自己进入梦乡,本姑娘明天还得上班赚米呢,可没闲功夫和你玩感情游戏。
日子无波无澜地过着,花开花谢间,春去秋来。这期间,我没有收到过林涛的任何电话,也没有再接到贾庸的任何短信。
十月份时,我跟家里通电话,妈妈告诉了我一个关于贾庸的消息。说是刘惠儿有孕了,他们会在春节期间完婚。
妈妈似乎还是有点可惜我们俩没能修成正果,但是我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已没有任何波澜,许久没见,我竟然有点想不起他的样貌了。
那年的春节我没有回老家。我不想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也不想看到他们看我的那种眼神。同情中又带着可怜,惋惜里又带着怜悯。还有贾妈妈那趾高气扬的得意样。
在我纠结是去哪里玩还是就呆在租住房里时,我收到了林涛的包裹。里面有他的好多信件,他标注了日期,我粗略一看,中间基本隔着半个月。
最后一封信中,他说:他每隔半个月会给我写信,如果遇到训练很忙,就耽搁几天。他想在写到第12封信时再一起寄给我,因为12是他的幸运数字,他希望这个幸运数字会带给他幸运。
最后,他说,除夕夜,他会给我打电话,让我等他。
(九)
为了他的约定,那个除夕夜我忽然有了盼头。饺子还没吃完,他的电话来了。
我压下怦怦跳的心,咽下嘴里的饺子,“喂,你好。”
“你好,晴晴,新年快乐!有没有吃饺子啊?”
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依旧熟悉,只是比以往更粗犷些,又略带点沙哑。
“嗯,新年快乐!我正在吃呢,你呢?你都好吧?”
“我们刚吃完饺子,现在是打电话给家人拜年的时间。”顿了顿,他说,“我先打给你。”
“哦,那你赶紧给你爸妈打电话啊,他们一定等急了。”
“等下再给他们打,不急的。”林涛清了清嗓子,又道:“今年,你在哪过春节啊?我有三天的假期呢,要不要过来玩啊?包吃包住包玩,三陪哦。”
他开始问的有点小心翼翼,说到后面,声音里又有了几丝玩笑几分夸张,似乎想要掩饰什么。
我也半开玩笑地说,“好啊,有人愿意当免费向导,何乐而不为呢。再说,N城我还没去过呢。”
“那说定了?”
“嗯,说定了。”
“好,骗人是小狗。”
(十)
那天,我们说了不少的话,有学校的事情,有现在的工作,也有对未来的憧憬。最后,在我的一再催促下,他才挂了电话,给他爸妈拜年去了。
大年初一,我简单地收拾了行李,来到了林涛所在的城市。我在那城市玩了整整三天,用他的话说,把他的三天假期都给“糟蹋”了。
“是你自己邀请我过来的哦,现在倒怪起我来了。”我有点不依不饶地。
“是我愿意的,崩说三天,三年,三十年,一辈子都愿意。”
他忽然又收敛起开玩笑的样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
我装作不经意地转了头去看身边的风景,“人可真多啊,看风景变成了看人。”
“是啊,看人就够了么。有的人就是他人眼里的风景。”他一语双关地说。
我没接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我并不排斥他,也喜欢和他呆在一起,但要更近一步地发展,我还没做好准备。
沉默了一会儿,林涛问我,“晴晴,你喜欢旅游吗?”
“喜欢啊,我的梦想就是赚够了钱去各个地方走走看看,所以现在啊,我要努力赚钱。”提到旅游,我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激动。
“好,等我退伍后,带你去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哦。”
“说话算数,可不许耍赖哦。”我半玩笑半认真的说。
“拉钩啊。”
林涛向我伸出了小手指,我看着他的笑脸,也伸出了小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谁变谁是小狗。”
我们俩笑倒在蓝天下。
(十一)
回来后,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却被催婚了。不知是不是受了贾庸结婚的影响,我含含糊糊地应了过去。
春节结束,我又开启了上班的日子。但关于贾庸的事情总是时不时地通过我妈传到我耳朵里。
先是说刘惠儿根本没怀孕,是骗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早点和贾庸结婚。
又说结婚后的刘惠儿变了个样,对贾妈妈不似以前的尊重和友好了。贾妈妈去城里他们新家时,也被嫌这嫌那的嫌弃。
贾庸这两年倒是赚了不少钱,把老家的旧房翻新了一下。贾妈妈在村人面前一面夸奖儿子,一面埋怨媳妇。
农村的人本喜欢打听别人的事,贾庸的事情在大婶们的添油加醋下,每天都在被传播,而我的名字也时不时地被他们拿来咀嚼一番。
听多了,我也自动免疫了。
那年的暑热渐渐褪尽时,林涛退伍了。他约我见面,下班后,我被他拉着来到了一处沿街的店铺内。
里面并不大,简单地放着几张办公桌,有一些简单的办公用品。
(十二)
林涛兴冲冲地跟我说,“晴晴,我要给你一个惊喜,这是我和老乡合开的旅游公司,接下来我要考个导游证书,带你去不同的地方看看。”
我被他说的话震惊到了,问道,“为什么要开旅游公司啊?你喜欢啊?”
“这,你不是说要去看看不同的城市,看看不同的风景吗?开个旅游公司,不是到处可以跑了吗?”林涛搔搔后脑勺,继续到,“以后你要没时间去,我替你去看也可以啊,给你拍照片带过来。”
当初去看他时说的话,他竟然记住了。我看着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涌过。
原来这个大男孩,是一直都把我放在心上的。
“怎么了?这样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一边打趣,一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赶紧转了目光,“走,吃饭去,为你接风洗尘。”
“好啊,走。吃大餐去。”
“叮”的一声,我的手机有短信进来的声音。
是贾庸的信息。虽然删除了他的手机号,但因为以往联系太多,还是记住了。
(十三)
短信很长,内容也让我震惊,大意是他从刘惠儿家的公司里辞职了,他和刘惠儿也准备要离婚了,如今他带着几个手下,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短信的最后,他竟然跟我说,他还想着我,想要复合。
见我低头看手机,林涛问了句,“谁的信息啊?看得这么认真!”
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让他看那个短信。
“你还喜欢他吗?”
“怎么可能?一个对待感情不认真的人,也配说爱?始乱终弃,本姑娘我,好马不吃回头草。”
“那你吃吃我这路边草么,都已经长的过于茂盛了。”
林涛又贫上了。
我正要开口,第二个短信又进来了,还是贾庸。他问我在哪,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我看了一眼,就直接删除了,这个人和我的生活已经无关。
“走吧,我们吃饭去。”
林涛却拉住了我,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刚才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刚才什么问题?”我只好装糊涂。
“晴晴,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林涛终于还是开口表白了,他认真地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
(十四)
我也回看他,他的眼睛明亮、澄澈,像极了明朗夜空里的星星,灼灼生辉。
这一次,我认真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晴晴,晴晴…我好开心啊。”林涛开心地抱起我转了个圈,我也绽开满脸的笑。
后来,贾庸又给我来过几个短信,也打过几次电话,见他纠缠不清,我还是和他见了一面,不过是和林涛一起,告诉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晴晴,我们多年的感情,不能这样说断就断了啊,我当初也是为了我们能留在城里才这样的……”
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做无谓地挽留。这么多年的感情,当初还不是你自己拿她换了前程。如今却还好意思说,真是可笑啊。
这一年的春节来临时,我带着林涛回了老家。于是,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又有了谈论的话题。
我也从她们那里听到了更多关于贾庸的事。
原来,结婚后的刘惠儿脾气并不好,看不起贾妈妈,对贾庸也颐指气使。贾庸受着她的气,又气愤她骗他怀孕的事,在公司里经常和女同事打情骂俏,引起刘惠儿的不满。两人时不时就吵架,后来,贾庸的销售业绩上去了,客源和客户都掌握后,就出来自己干了。前不久两人也结束了一年多的婚姻生活。
始乱终弃者,最终也被爱情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