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人嘴两张皮,讲话两头移,虽然得到了关父打钱回来的保证,但关晴自始至终从来没有相信过他的鬼话。
所以她对关父讲:“那么如果老板那里同意你去,我会对老板讲工资一律打进我妈妈的账户,她留下五千块后其余再转给你。”
这句话就像捅了马蜂窝。
关父当即气红了眼睛,大声喊道:“我赚的钱凭什么打到她那里?!”说完眯起眼睛上下扫视关晴,恨声说道:“你一定没安好心!信不信我抽死你?”
关母的哭声则越来越大,一口一个你爸爸走了我要钱有什么用,你不能让他走。
关晴在椅子上坐得四平八稳,对父母的哭闹不仅不以为意,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你抽,只要你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立刻远走高飞,以后一毛钱家用都不会再交,你还想去非洲赚大钱?做梦去吧。”
五十年人生中第一次被子女当面顶撞的经历让关父失神许久,站在原地猛喘粗气,却始终没能扬起他那只代表父权的巴掌。
关磊坐在椅子上全身紧绷,手指用力抠住竹椅边缘,双眼紧紧盯着关父的身体和动作。
关母也被关晴这番大逆不道的话震惊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蹿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捶她的后背,骂道:“你这个死丫头,你要气死你爸呀?快给你爸爸道歉,快道歉!”
只捶了并不重的一下,关母的双手就被关磊死死抓住。关母用力挣了挣发觉根本挣不开,抬眼去看儿子,发现儿子看她的目光格外冰冷,好似一丝感情都没有。
关母不知不觉愣住,忘记了挣扎,连关磊什么时候放开她都没有发现。
关磊这时忽然出声,说道:“爸爸如果不放心,也可以打到我的银行卡里,到时候我再给妈妈转账。”
这是前些天三个人在酒店沟通计划的时候定下的其中一环。关晴和关磊对父母实在是太了解了,早就知道两个人谁都不会同意将工资打到关母的账户上,所以关磊当时提议可以折中一下用他的卡,不出意外的话关父应该会同意。
果然,关磊的建议一提出来,关父满脸的怒容立刻稍缓,装腔作势地批评关晴几句没规矩之类的话,顺水推舟就答应下来。
在关父看来工资打到关磊银行卡里跟打到自己卡里几乎没有区别,父子两个日夜在一块儿,当爹的什么时候需要用钱儿子还不得乖乖奉上,比放在隔着一个地球那么远的关母手里安全多了。
何况关磊从小到大都听他的话,关磊的银行卡那不就是他的银行卡,里面的钱自然也就归他所有,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样一想关父的神色彻底平静下来,问关晴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坐飞机还是坐船去。
“没那么容易,你以为我在公司能够一手遮天吗?凡是去非洲的员工必须要老板亲自面试的。”关晴淡淡说道。
“那什么时候可以面试?去哪里面试?”
关晴拿出手机摆弄两下,敲了几个字出去,回答道:“你运气不错,我们老板最近在杭州度假,明后天刚好有空,准备一下吧,我带你和关磊去见她。”
关父欣喜若狂,嚷嚷着要关母把他最好的行头拿出来。关母拿出来后他又觉得衣裳款式老旧,穿出去不体面,于是扔到一边,对关晴说道:“反正你现在赚了大钱,孝敬我一套新衣裳也是应该的,咱们现在就去市里,坐最近的班车去杭州买行头。”说完他就去翻身份证拿皮包。
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关晴不得不忍下心中愤慨,转头对戚戚哀哀的关母说道:“妈妈你也收拾一下,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过门了,去逛一逛也好。”
关母犹豫好一会儿,刚想要答应时关父又忽然转了回来,听说关晴想带关母一起去杭州,他皱起眉头一扬手,说道:“带她去干什么?她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再说她走了谁照顾你奶奶?”
于是关母认命般唯唯诺诺说道:“对,对,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起早还没喂鸡呢。”说罢她转身走开了。
父女三人在村口拦了辆小巴车,坐到县里换乘一辆大巴,路上总计花费四个小时,终于进了杭州市区。
而此时作为关晴的老板和幕后大boss,明珠正在陪姚长福的老婆蒋桂英以及小舅子媳妇秦萍一起吃饭。
废品回收这一行在中华大地上不存在行业竞争,所以基本上一家通家家通,不乏整个家族都投身其中的现象。
作为江浙人的姚长福眼光毒辣,早年白手起家后又拉拔起妻子这边的两个小舅子,三家早早就已经成为了千万级别的富翁。
其中姚长福专做国内生意,而他的两个小舅子则另辟蹊径,近年来开始主攻海外,做起了出口生意。
关晴在家里堂而皇之打出去的名头正是姚长福小舅子家的买卖。而秦萍作为姚长福小舅子的老婆,在生意方面主要负责的就是管理派驻海外的员工。
自从明珠和关晴姐弟两个在酒店里定下计划,三个人就兵分两路。关晴姐弟负责回家给关父下套,明珠则借着姚长福的东风,顺利与秦萍搭上了线。
这两天明珠以一个晚辈的姿态登门拜访,礼节处处到位,说话又风趣幽默,轻易就赢得了蒋桂英和秦萍的好感。
尤其在明珠将自己如何从前夫家那个烂泥坑里成功脱身,并狠狠摆了前夫一道的事当做故事一样说给两个中老年妇女听时,膝下刚好只有一个女儿的秦萍更是听得屏气凝神,恨不得拿出手机备忘录记下关键点,回头好给女儿上上课。
而当明珠将关晴的遭遇说给两人听时,多少与关晴有些同病相怜的蒋桂英不由得心有戚戚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苦难往事。
“我们女人一辈子可真不容易,生下来不容易,长大了不容易,嫁给一个好人不容易,平安顺遂活到老更不容易,怎么都不容易。”
“可不是么。”秦萍也跟着叹气,“真想不到,已经21世纪了还有这种独断专横的家长,唉,这女孩摊上这样的父母也是命苦。”
“谁说不是呢。”明珠急忙跟上,给二位各自续上一杯茶,“不过以后不会了,关晴现在跟我在一起,我们两个同甘共苦,她说了,在我这里吃糠咽菜也比在家里吃满汉全席香。”
“那你今天怎么没把她带过来一起吃饭?我也好见一见这么争气的姑娘。”秦萍说道。
明珠放下茶壶,站起来郑重向两名长辈鞠了一躬,说道:“实不相瞒,我今天请两位婶子吃饭正是为了关晴的事。她那个家庭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请两位婶子帮个忙,让关晴一家脱离苦海。”
蒋桂英和秦萍对视一眼,秦萍招手叫明珠先坐,随后说道:“多大的事儿啊,让你这么费心,又是请客又是买单的。”
“事情其实不大,尤其对于婶子您来说,动动小拇指就能轻松解决,但是对于关晴来说可就难如登天了。”明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