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知道也只是叹息,默默安抚凝歌,告诉凝歌,做人要有容人之量,不能睚眦必报,那是小人,并非君子。
小小的凝歌只知道母亲说的都没错,频频点头。
直到三岁那年,初一去进香,母亲一去不返,三天后便被父亲沉了塘。
慧婆婆听到母亲被马贼掳去便怀疑是宝姨娘在从中作梗,直到母亲被沉塘,她依旧没找到证据,但为了救母亲,不顾一切要去找父亲说明。
可惜却被宝姨娘先一步拦住了,慧婆婆没能见到父亲,还被宝姨娘悄悄关进母亲的院落。
母亲沉塘后,宝姨娘便向父亲说要封了母亲的院子,慧婆婆便是这样被囚禁了十几年。
怕是连父亲也不知道,慧婆婆至今还在这院子里。
宝姨娘说,她不杀慧婆婆,要留着慧婆婆,看着自己坐上主母的位置,直到死去。
这十几年来慧婆婆忍辱偷生,就是为了留着一口气,不让这些真相淹没。
直到今日凝歌开口,才打开了这座封闭了十几年的院子。
也得亏凝歌开口时宝姨娘没在,否则宝姨娘必定会阻止。
但秋晚颜必定会去找宝姨娘,这座尘封十几年的院子一旦打开,宝姨娘势必不会轻易放过慧婆婆了!
想到这,凝歌变了脸色:“慧婆婆!你不能呆在这儿了,小钗!马上带慧婆婆去我房间暂避!不管是谁来,谁都别见!”
两人一头雾水。
“为何呀姑娘?”
“是啊,我要出了这院子,傅宝君知道那可不得了!会给嫡姑娘你添麻烦的!”
凝歌来不及解释太多:“宝姨娘把你关在这儿便是不想让人从婆婆你口中知道当年的真相,她若知道我今日进了这院子,见到你,你必定会与我说这些,她如何还能放过你?!”
两人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顿时变了脸色。
“方才我求父亲让我进来时,秋晚颜也在,她必定会去告诉宝姨娘——来不及了!马上走——”
凝歌一把拉起慧婆婆便从屋里冲出来,直奔院门口。
然而就在院门口,宝姨娘和秋晚颜冷不丁地冒了出来,三人急急停下了脚步。
凝歌这才看清,宝姨娘和秋晚颜身后,还跟着许多魁梧的壮丁。
很显然,这些都是宝姨娘的爪牙。
凝歌护着慧婆婆往后退,冷下脸:“姨娘这是要作甚?为何挡我去路?”
“少装蒜!”秋晚颜抢先开口,盯住凝歌身后的慧婆婆,“姐姐想把这老东西带哪儿去?”
凝歌眼珠转了转,说:“这是世子府安排专门伺候我的慧婆婆,妹妹可莫要妄言,当心……祸从口出!”
“秋凝歌你当我们娘俩是傻子是吧?!这老东西分明是你娘那贱人的陪嫁婆子!何时成了世子府安排伺候你的人了?!”
凝歌瞪回去:“妹妹慎言——如今我是世子妃,污了世子府的名声,妹妹怕是担待不起!”
“你——”
秋晚颜万万没想到,重生这一世竟会有被凝歌用身份压一头的一天。
宝姨娘抬手拦住她,冷冷一笑:“到底是嫁人了,嫡姑娘倒是长大了,心思也稳重了,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了。”
她缓步逼近,凝歌护着慧婆婆步步后退。
“不用紧张,不过是个婆子,世子妃何必为了她……让人把你娘的事再挖出来?到时候污了世子府名声的,可就是世子妃你了。”
“……”
果然宝姨娘才是那只千年的狐狸。
“明人不说暗话,把这老东西交给我,今日之事我便当从未发生,你依旧是世子妃,知府的嫡姑娘,如何?”
纵然宝姨娘愿意退这一步,凝歌却再如上一世那般天真。
宝姨娘是什么人?她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把柄落入别人手中,成为日后的致命威胁?
如今她看似退了一步,看似忌惮凝歌如今世子妃的身份,可凝歌在世子府也并不受重视,即便今日死在这儿,世子府怕是也不会追究。
那知府父亲更不会为此丢了面子,必定把此事掩盖得密不透风。
听慧婆婆说完那些事,宝姨娘心狠手辣,什么做不出来?
如今最重要是保证她们三个能活着。
凝歌扬起坚定的眼眸紧盯着宝姨娘:“我世子府的人凭什么交给你?姨娘,父亲只是小小知府,你不过是知府后宅一个妇人,便是你身边的晚颜妹妹,也不过是个少将军夫人,莫说父亲得罪不起世子,少将军都得罪不起——姨娘想清楚,当真要为了个下人与我为难吗?”
反将一军,凝歌也会。
秋晚颜沉不住气,当即跳脚:“你少得意了——你以为嫁个世子有多高贵吗?我——”
宝姨娘再度拦住了她,这老狐狸丝毫不受凝歌威胁,笑得瘆人:“世子府我们是得罪不起,但如果是……生母被沉塘,背负着荡妇之女名声的知府嫡姑娘,我还从未放在眼里——”
话音猝然狠厉,宝姨娘的眼神一凛:“嫡姑娘在世子府地位如何应当心中有数,你这个世子妃若当真受人待见,今日便不会只身一人回门,你不会真以为世子公务缠身这样的说辞会有人相信吧?”
“……”
凝歌脸色变了。
这只老狐狸,要吃人了。
“今日你便是死在这儿,世子府怕是过问两句都嫌费事,我说的对吧?”
凝歌无言以对,还是小瞧这女人的心肠之狠毒了。
“如何?嫡姑娘想好了吗?当真要陪着这老东西一同归西吗?!老东西垂垂老矣,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你可是已经贵为世子妃,还有大好年华!”
在宝姨娘的威胁下,慧婆婆老泪纵横:“嫡姑娘!我一个老婆子,不能再连累你了……你快走吧!”
“不!你是世子府的人,我若不能把你平安带回去,也会受到责备的!”
秋晚颜放肆大笑:“受责备?真是笑死人了!秋凝歌你就装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成婚那夜世子便离开了世子府,我担保你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对吧?那何来有人责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