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钗也没带,凝歌一个人在长街上逛着。
京城繁华,长街上百姓摩肩接踵,天子脚下,热闹,但井然有序。
主干道两旁商铺小贩林立,各行各业都有,最吃香的莫过于茶楼酒肆,钱庄织铺。
这些凝歌都只是略略瞧过去,没有多做停留。
身后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悄悄跟着,凝歌在古玩摊前伫立时,不经意从镜子倒影中发现了。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衣着打扮普普通通,但躲躲闪闪,眼睛一直盯着凝歌,显然是在跟踪她的。
凝歌挑了挑眉,不由自主地低头打量自己一圈。
虽然贵为世子妃了,但是她平日里装扮都比较低调,今日这一身也跟寻常人无异。
她打小不受待见,极少出门,京中的人便是听过她是知府嫡女的名头,也认不出她来才是,这老妇人……必有玄机。
一个老妇人,光天化日能翻出什么花来?
若有图谋早在方才穷街僻巷处便出手了,但对方只是跟踪,应该没有恶意。
凝歌没有打草惊蛇,不动声色按原计划往前逛去。
一整天下来,京城最繁华的大街小巷被凝歌逛了个七七八八。
她只进茶叶行和打铁铺,进去也只是简单跟老板掌柜聊了两句便出来了。
倒是把跟在后头的老妇人累着了,毕竟年纪大,体力不济了,怎比得上凝歌的青春年少?
一天下来,累得她是腰酸背痛,走两步就得找个地方坐下歇一歇。
都这样了,她也还是固执地要跟着凝歌。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凝歌往回折返,老妇人撑着身子又站起来,腰“咔嚓”一声轻响,她疼得“哎呦哎呦”叫唤起来。
再一看,凝歌早不见了踪影,一着急,腰疼也顾不上了,拔腿就要追,冷不丁凝歌突然出现在眼前,得亏她腿脚慢,刹得及才没撞上。
凝歌笑吟吟站在跟前,老妇人咽了口口水,神色躲闪,硬着头皮假装不认识凝歌。
“你、你这姑娘!怎么走路的?突、突然冒出来,想、想摔死我老太婆啊?!”
好一招恶人先告状。
凝歌好笑出声:“知道自己年纪大,身子骨不灵活,就别干这跟踪的苦差事了!要跟踪你也找个年轻力壮的啊!何必自己亲自受这份苦,跟着我一整天风吹日晒的?”
“……”
好嘛,原来全给看穿了。
老妇人一时哑了,再也无法装傻。
凝歌扶她到旁边卖茶水的摊档坐下,看着老妇人“咕咚咕咚”联合两大碗,忍不住好笑。
喝完茶,老妇人长舒一口气,看见凝歌望着自己笑,冷下脸反问:“我跟了你一整天,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吗?还请我喝茶?”
“你有行凶的本事吗?”
“!”老妇人被怼得嘴角直抽抽,“你就不怕我还埋伏了十几个高手?!”
“好啊,把他们叫出来!”
“……”
老妇人难堪地二度成了哑巴。
“你有那么多手下,何须亲自跟踪我?”
“……”
妮子太聪慧,老妇人无言以对。
凝歌单刀直入:“你跟了我一整天,想必是知道我身份的,说吧,跟着我作甚?”
想了想,老妇人忽地换了一副长辈的口吻:“你堂堂世子妃!出门怎的身边连个随从丫鬟都没有?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好?!枫眠也太不懂事了,也不给你安排多几个护卫!”
轮到凝歌愣住了。
许久,凝歌好笑:“婆婆你……”
“什么婆婆?我很老吗?!”
“……”凝歌有些无语。
不是她自己说自己是老太婆的么?
仔细看眼前的老妇人,倒真是保养得宜,虽然乌发间掺杂不少银丝,一身气质却是掩盖不住的,虽然跟了凝歌一天,但举手投足很有规矩礼仪,看着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那这位……嫂子。”凝歌换了个称呼,“莫非跟我世子府上的人相熟?”
“何止相熟啊!”老妇人骄傲地扬起了下巴,“世子府上我个个都认识——”
顿了顿才话锋一转:“就是你才入门没多久,我还没摸清你的底!”
又一愣,凝歌笑出了声:“就为了这个,所以你顶着烈日跟了我一整天啊?”
“倒也不全是!我是想着,你一个人出门,又没跟枫眠说一声,担心你会出点什么事,就悄悄跟上来了!”
倒也是为了凝歌着想,凝歌忍不住再笑了,问:“怎么称呼你?”
“你叫我福妈就成,是……”福妈顿了顿,眼珠一转,才接了下半句:“是世子奶娘!”
这身份大出凝歌意料之外:“世子的奶娘?”
世子府的人?为何这么些天凝歌从未见过?
想想李忠也确实说过,府上是有两个婆子,福妈应该是其中一个。
“当然是啊!”福妈拔高音量强调,“世子那可是从小喝我的奶长大的!不信你大可亲自去问问他!”
若有机会能见到世子,凝歌一定会亲自问问,不过怕是没多大机会。
“福妈,这些天我怎的都没见过你?”
“老婆子我回乡去了,今日才回来的!”
原来如此。
福妈笑起来的模样跟慧婆婆很像,凝歌看着格外亲切。
“你也不小了,怎的还这般不会想?今日太阳毒辣,晒出个好歹怎么办?”
凝歌又给她添了茶水,福妈也不客气又喝了一大口。
“还说我呢?你堂堂世子妃,出门不也连个随从都不带?回去我真要好好说说枫眠!”
凝歌好笑,问:“福妈你好像跟江公子关系很近?”
闻言,福妈愣住:“江……江公子?”
凝歌点头:“对啊!江枫眠,江公子啊!”
福妈愣愣地望着凝歌,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你……叫他江公子?”
“他虽是世子的左中允,但终归也是个乐师,这样称呼再合适不过了!”
“左中允?!”福妈一脸吃惊。
凝歌讶然:“怎的?福妈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左中允?”
福妈愣一下,马上改口:“哦!知道知道!难得他也瞧得上这等小小闲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