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掐了掐裴亦臣，他会意地配合着：“这次便算了，书臣你快把弟妹带回去，请个大夫好生瞧瞧！”
不料老夫人恼了，重重冷哼：“哼！就她娇贵！关了三天罢了，也没把她怎么着，怎的还是我这个老婆子的不是了？！”
裴书臣忙上前来哄：“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话未完，裴书敏惊叫起来：“呀！二嫂子呢？怎的一眨眼不见了人了？！”
所有人望过去，果然跌坐在门边的秋晚颜已经不见了踪影。
裴书臣焦头烂额，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老夫人“霍”地起身，龙头拐杖重重一戳：“反了反了！说两句她还敢跑了？！当将军府是什么地方？！一点规矩都没有——书臣，你还站着干什么？赶紧去把她找回来——”
裴书臣不敢再有话，飞快地追了出去。
周妤棠夫妻交换一个眼神，露出了得逞的笑。
华灯初上，凝歌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微微垂眸，视线凝固。
放在膝上的手握着一只老旧的小铃铛。
正是那颗藤球上的铃铛。
已经找人重新修复了，但年代久远，凝歌也不愿再给镀上一层虚假的金色，色泽和音色都已暗哑得紧。
她用指尖拨弄着，就这么一下一下地听着，那已经暗哑却深藏在记忆中的音色。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眼底隐隐透着锐色。
“姑娘，小珠的神位请回来了，后事也都安排妥当。”
小钗上前来，忽地跪了下去：“小钗替小珠谢过姑娘！若不是姑娘相助，洗清小珠罪名，小珠怕是死了也只能被丢到乱葬岗，无法入土为安！”
“傻瓜，起来说话。”
凝歌伸手扶起她，小钗红着眼抹了把泪：“如今她能跟慧婆婆做邻居，黄泉之下也算有个伴儿了。”
“那你该为她高兴才是啊！”
凝歌抬手替她擦了颊边残余的泪痕，手中的铃铛发出喑哑的声音，小钗一下便明白了。
“姑娘，你又在想慧婆婆和主母了？”
凝歌浅浅一笑，眼底来不及掩藏得锐色小钗还是能看见的。
“想起一些过往的事罢了。”
说是轻描淡写，但小钗瞧得出来，这是凝歌心底无法轻易解开的结。
尤其是母亲的死，从知道真相那一刻开始，她就放不下了。
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铃铛握在手中越来越用力，直到骨节泛白。
她重生晚了秋晚颜一步，正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荒谬之事，在知府后宅到处确认。
不经意间便听见了假山背后这母女俩的恶毒口吻。
“……当初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我都安排好一切了你才跟我说要换回来？嫁去世子府怎么都比嫁去少将军府好吧？睡一觉是不是把你都给睡傻了？！”
是宝姨娘生气的声音，凝歌便顿下了脚步，悄悄退入树影中。
“娘！总之你听我的就对了！世子府断断嫁不得——”
秋晚颜斩钉截铁，当时凝歌便发现，她也重生了，而且还比自己早了一步。
“那你倒是说清楚原因啊！非要换回来，我怎么给你换呀？婚书都给两家送过去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娘——这可事关女儿跟你未来一生的幸福啊！你下半辈子能不能养尊处优荣华富贵，就看这一次了！”
“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么？”宝姨娘狐疑，“好像嫁去少将军府便能荣华富贵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
宝姨娘愣住，秋晚颜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自己是重生的，说了也没人信。
“总之听我的！娘！我们一定要想个办法换回来，让我嫁去少将军府！”
拗不过秋晚颜，宝姨娘只是略略思索便笑了：“对付那丫头还不简单？你就直接去找书臣，直说婚书写错了名字，改回来就是！反正你跟他情投意合，本来也是要嫁给他的！只是浪费了我早就布置好的一番计划！罢了，大日那日不用换来换去，反而省事！”
“那世子府的婚书怎么办？那贱人要是发现上面是我的名字，必定会怀疑我们！”
“又如何？她可有证据？”
宝姨娘很是不屑地笑了起来：“那丫头比她娘还好对付！当年我还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想到跟马贼联手，除掉她那狐媚的娘——”
提起凝歌母亲，宝姨娘咬牙切齿，她不知道，树影中的凝歌也几乎把牙根咬碎了！
原来母亲的死是宝姨娘一手策划的！是这个女人害了母亲——
秋晚颜也很是惊讶：“原来大娘……可是，娘你是怎么说服马贼跟你合作的？”
“你莫管！”宝姨娘不肯说，岔开话题，“那丫头还不如她娘有点心思，她那边你压根不用担心！”
“那……还有爹那边呢？”秋晚颜抱着她手臂撒娇。
宝姨娘一叹：“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爹那边我会去说的！”
“谢谢娘——”
她们走远了。
凝歌从树影中出来，早已泪流满面。
前世秋晚颜如何算计如何害她，她都可以暂且不提，但母亲的死，她不能不管——
那一刻起，凝歌便下定了决心要找出证据，为母亲正名平反！
凝歌眼中微光闪烁，淬着寒霜，把手心的铃铛攥得愈加用力。
“姑娘？姑娘——”
小钗叫了两声凝歌才回过神来，眸中的凛冽让小钗吃了一惊。
凝歌紧了紧手心的铃铛，忽然说：“小钗，吩咐你去办的事，如何了？”
小钗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才确定凝歌说的是什么事。
她转头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其他人，压低声音凑近凝歌回话。
“已经按照姑娘你的吩咐在，在知府前门后宅的出口都安排了人盯着，只是要找到合适的人混进去，还不被宝姨娘发现，有些不好安排。”
凝歌点点头：“无碍，不着急。”
都活过一世了，凝歌还在乎这点时间吗？
“一定要安排周全，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不管是慧婆婆还是小珠，凝歌不想再见到这样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