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姨娘眸色沉下:“若非这阵子被晚颜的事耽搁了,我早就动手除掉这小贱人了!这小贱人终归是不能留!不过也好,如今也算瞧清楚了她真正的一面,便是要动手除掉她,我们也得计划周全了才是,否则随时会被她反咬一口!”
“那此事得从长计议才行了,毕竟这嫡姑娘可不如从前好对付了!”
宝姨娘赞同地点头:“如今最忌是着急,毕竟她已经嫁去了世子府,我们的手可伸不到那么远,若是莽撞了,随时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到这儿,宝姨娘一叹:“我身边的老人就剩芳嬷嬷你了,一起陪嫁过来的胡妈已经去了好些年,如今芹妈也折了,我可不能再把你也赔进去了!”
芳嬷嬷感动起来:“夫人,我老婆子这条命若能死得有点价值,夫人大可不必客气!”
“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宝姨娘板起脸,“咱们可未必会输!那小贱人咱们暂时动不得,总有咱们能动的人!”
芳嬷嬷反应也快,想了想便明白了:“夫人说的可是……林青娘?”
宝姨娘咬牙切齿:“这也是个贱人!虽然是被世子府那小贱人利用怂恿了,但这事一出,她也留不得了!”
芳嬷嬷立刻来了斗志:“夫人想怎么做尽可吩咐,奴婢定办得妥妥当当!”
“你傻不是?才出了这事林青娘就死于非命,那最大嫌疑不还得是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么?”
芳嬷嬷愣了一下:“那夫人,难道就……放过她?”
宝姨娘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放过她?不可能——我不能动她,老爷能动她啊!”
芳嬷嬷没懂,但看见宝姨娘的狞笑越来越大,她也噤了声。
回到世子府天已经擦黑,凝歌脸色依旧白得吓人,久久地不说话,只是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手里握着那只老旧的铃铛。
小钗伴在她身旁,不敢出声相劝,担心得坐立难安。
瞧见江枫眠从院门口而来,她如同见到了救星般迎了上去,压低声音恳求。
“江公子!你来了就太好了,赶紧劝劝姑娘吧!她怕是钻了牛角尖,想不透,出不来了!”
江枫眠轻轻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小钗便下去了。
直到江枫眠到了身畔,鼻尖嗅到那股清冽的竹子香,凝歌才恍然回神。
抬眼瞥了瞥,凝歌思绪有些凝结,顿了片刻才回转。
“你还知道回来?”
江枫眠一笑,拱手:“是在下的不是,离开也不曾跟少夫人交代,望少夫人见谅。”
思绪还紊乱着,凝歌好容易才想起关键。
“不好,经过今日一事,青姨娘怕是要遭宝姨娘毒手,得赶快——”
她急急要起身,被江枫眠按了回去:“少夫人放心,在下已经安排了人暗中看着青姨娘,不会让她有事的!况且事情才发生,若青姨娘即刻遭遇不测,任谁都会怀疑到宝姨娘头上,她不会这么蠢,落下这么大一个把柄的。”
听罢,凝歌的思绪又凝滞了片刻,眸子讶然盯着他:“你还挺了解宝姨娘的,心思……也不输她。”
凝歌别开身,也轻轻甩开了他的手。
江枫眠望了眼落空的手,浅浅一笑:“在下也是想替少夫人分忧。”
“分忧……”凝歌的视线逐渐空远,“你倒是确实替我分忧不少……”
尤其是生意上的事,一直以来都多亏了有他,才能打通朝中的一切关节。
否则不管是官盐一事还是西域茶商一事,凝歌也都没那么轻易能摆平。
还有每次她身陷险境,也都是他及时出现救了她,确实是得力。
凝歌再度抬眸,深深望他一眼,再缓缓把视线放远。
江枫眠也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她下文。
“你能告诉我,你们男人……待自己的发妻都是这般无情冷漠吗?”
江枫眠怔住,眸色逐渐深邃:“少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裴书臣不管娶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都不曾满足……”
不管是前世娶了凝歌,还是这一世娶了秋晚颜,他都不觉得满足,都想要更多。
“世子也是,大婚夜都未曾让新婚夫人见一面,便从此一去无踪……”
听到这,江枫眠欲言又止,眉心深深蹙起,有口难言。
“还有我爹……”
凝歌握着铃铛的手开始发力,指节泛白,微微颤抖,连颊边的肌肉都在微微抽动。
夜色下那双眸子衬得如同星子般闪亮,却透着一股子叫人心惊的恨意。
江枫眠看在眼里,眉心锁得更深。
“我母亲豆蔻十三便被他娶为正妻,美貌绝伦,温柔可人,为他操持家务,贤惠至极,仅仅只是因为她没能及时怀上孩子,我爹便迫不及待在外面物色别的女人了……”
原来她的心事来源于秋锦年。
今天的事,秋锦年这所作所为委实可恶,但凝歌作为女儿,深受他养育之恩,若当众用身份压他一头,硬要他处置宝姨娘,必定落个忘恩不孝的罪名。
加上为世俗所迫,秋锦年亲自下令判了凝歌母亲沉塘,的确让凝歌寒心,但她眼中这般深沉的恨意,似乎还有另有其他原因。
江枫眠一时猜不透,便没说话,细细听她说。
“我母亲十三岁嫁给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怀不上孩子竟然成了她的罪过!不满十七就要看着夫君从外面带回别的女人,她这个正妻还不能吃醋,要大度,要帮着张罗婚事,把那比她还大几岁的女人迎进门来做姨娘!”
听到此处,江枫眠隐隐动容,同样身为男人,也难免对秋锦年所为不齿。
“若是个柔善的女人也便罢了,偏偏是生了一副蛇蝎心肠的宝姨娘……你可知道?宝姨娘入门那一夜,大夫正好给母亲诊断出了喜脉,我爹欣喜若狂,连新入门的宝姨娘都撇下了,一心陪着母亲,但宝姨娘一杯酒就能把爹给勾走了!”
凝歌长长吐出一口气,咬着牙关:“她的手段可不止这点,入门后便装好人,源源不断地给母亲送各种补品,爹还夸她贤惠贴心,却不知她是别有用心,把母亲腹中还是胎儿的我养得过分健壮,母亲生产时可吃足了苦头,几乎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