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就几面之缘,楚竑谈不上有多么情意深重,他只是觉得,如果一定要娶妻的话,对方如果是张姑娘,他相对来说不会抗拒,换成别的姑娘,他只想逃得远远的。
但他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感情一事还是要两情相悦,如果是一厢情愿,天长地久,一方得不到回报,自然而然也筋疲力尽,势必会成怨偶。
所以,在确定张兰若的心意前、在两家正式下聘定亲前,楚竑不想让长辈们继续插手。
她一看就是温婉知礼的姑娘,他不想她是因为听从父母之命而嫁给他。
心里盘算的很美好,但真到了要落实的那一刻,楚竑才恍觉有多艰难。
他要问她的心意,最起码得先见到人;
可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要怎样才能见到人?
直接上门?
阵仗太大了,于姑娘家名声也不好。
那怎么办!
查案审判向来无往而不利的楚大人头一次犯起了难。
沉思了一下午,赶在夕阳落下之前,楚竑骑马去了趟街市,糖炒栗子、冰糖葫芦、龙须酥、炙羊肉等各色小吃买了满满一兜子。
回府后,将马的缰绳甩给身后的小厮,他则拎着买来的东西大步往绛雪轩而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还献上了这么大的殷勤。
楚玥望着桌上摆得满满登登的各色精致小吃,咽了咽口水,十分有先见之明,“你先说,找我什么事?”
这么大阵仗,必定不是小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没弄清楚状况之前,还是不能轻易吃别人送来的东西。
楚竑起初觉得有些难为情,但转念又想自己的亲妹妹又不是外人,能有什么,便将自己的困惑说了出来。
楚玥一脸匪夷所思,“就这事?”
楚竑点头,“嗯。”
楚玥觉得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哥哥,你是不是只有在官署办案的时候才有脑子,每次回家都不带脑子回来?”
有求于人,楚竑忍了,“那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这事太简单,你若是在意名声形象,可让阿娘替你邀约张家母女一同出城到寺庙进香,到时候阿娘和张夫人回避一下,你和兰若姐姐自然能说上话,这是中规中矩的一个法子。”
楚竑眼眸微眯,“你还有别的法子?”
“另一个法子就看你愿不愿意了,你可以趁着天黑,夜深人静,悄悄地溜进张府,找到张姑娘的院子,把话问清楚就好了。”
“当然,如果这是你们第一次单独相处,我建议你还是先别用这个法子,别再被当登徒子赶了出来。”
要么说人家是大理寺的,有时候真的很会从三言两语的细枝末节中发现什么。
“你倒是挺懂的……”楚竑上下打量着小嘴巴巴的妹妹,“难道有人趁着夜深人静来过你这?”
楚玥:……
有个大理寺少卿的哥哥,就这点不好!
“当,当然没有!我这都是在话本上看到的,你少疑神疑鬼的。”
楚竑:“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急什么?”
楚玥:“你少烦人,我好心给你出主意你还质疑我?”
楚竑好整以暇地笑道:“你要不是我妹我才懒得管你。不过晋王人品贵重,就算你想,人家也不是那种人。”
楚玥:……
几个意思?什么叫她想?
什么叫萧洵不是那种人?
萧洵亲妹和堂妹都不待见他,结果她亲哥对萧洵印象这么好?
还人品贵重,他都偷摸来她这多少次了!
……
意气风发的楚大人自诩干不来夜闯女子闺房这等让人不齿之事,既如此,就只剩一个法子——
求助母亲江氏。
江氏听儿子说完,懒懒打了个哈欠,“我倒觉得你妹妹的第二个主意也不错。”
楚竑:???
见儿子不开窍,江氏啧了声,“我说,虽然姑娘家都喜欢端方守礼的翩翩公子,但你也别太正经了,板着脸像个老夫子,照样没有女孩会喜欢你。”
楚竑流露出一副受教的神色,“那我应当怎样?”
“适当的也可以不正经一点、脸皮厚一点。”
楚竑面露嫌弃,“您又在逗我开心?”
江氏:“臭小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夫妻之间,如果一方像个夫子,一方像个菩萨,那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夫妻之道,可不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这么简单,否则为何有的夫妻相敬如宾,有的却能恩爱情深?”
楚竑顿了顿,疑惑道:“相敬如宾……难道不好吗?”
“好?”江氏:“好在哪?夫妻本该是世间最亲密的人,要是整日像个客人似的互相客气互相外道,那还像是个夫妻吗?”
“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女孩想要一个相敬如宾的丈夫,你要是连这点都没想明白,这婚事就先等等吧。”
母亲的教诲,与楚竑之前所以为的很多事完全背道而驰。
情窦初开的楚大人忽然就有些迷茫了。
……
七月的天,酷热难当,偏楚王还要在这个时候成亲。
婚期在七月九,而提前一个月,楚王府上下就已经开始准备布置,宫里的越贵妃更是亲自出宫盯着,就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婚事体面风光。
一堆人忙上忙下,新郎官楚王反而落得清闲,也不知是不是婚前有些焦虑,越是婚期临近,楚王越是招呼一大帮人在醉香楼的雅间喝酒。
三个弟弟,自然都在邀请之列。
还有越贵妃娘家的几个侄子,也就是楚王的表兄弟。
越泰:“我说王爷,我怎么有点看不明白,您这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越恒:“去去去,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就占一样,陈家三姑娘又那般貌美,咱表哥能不高兴吗?”
鲁王:“二哥,你别喝了,这种时候,父皇随时传唤你,万一……”
一句父皇大过天,楚王立刻从善如流放下酒杯。
越家兄弟:……
一向最为寡言的湘王也忍不住道:“二哥,你之前不是对陈家三姑娘挺满意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又不那么高兴了?”
这事说出来怪丢人,但不说的话又憋死个人。
在丢人和憋死之间,楚王窝窝囊囊的选择了前者。
“昨日陈府来人到王府铺床,我见着那个陈三姑娘了。”
萧洵顿觉不对,“你等等,铺床都是女方派人前往,哪有女方自己去的。”
楚王呵呵一笑,“她假扮成自己的大丫鬟,结果连手上的镯子都没摘下了,长脑子的谁还能认不出来。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萧洵:“她为何要这么做?”
楚王:“听我说完——我本来以为她是偷摸过来瞧瞧以后住的地方或是看看我,走谁知道人家假扮丫鬟还敢跟我说话。”
几个脑袋顿时都凑了过去,“说什么?”
“王爷,我们姑娘喜桂花香,不喜茉莉香,这房中的香气还是早些换了;姑娘喜欢以软纱制成的床帐,不喜太过厚重的……”
楚王面无表情的复述了一遍,然后略有些气急败坏道:
“由此可见,这姑娘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萧洵抿了口酒,懒洋洋道:“那不正好,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正好天生一对。”
楚王:……
湘王、鲁王以及越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