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房间,在地上罩出了一层婆娑的光影。
鸟雀在枝头的叽喳叫声,为清晨的宁静增添了几缕生机。
这一夜虽然折腾的事不少,但难得后半夜两人都是一夜好眠。
而与此同时,宋祁和萧沂周身沾满血腥味从审讯的柴房出来,一夜未睡,两人眼底一片乌青,眉眼难掩疲惫。
萧沂疲惫之余难掩激动,看着犯人交代的供状,心里由衷松了口气,“宋大人,咱们这算是功成圆满了吧?”
宋祁打了个哈欠,“算是吧。”
“剩下的裁夺,就要有劳殿下您和晋王商议了。”
萧沂看了眼竹风堂的方向,“三哥昨晚有些受了惊吓,还是让他多歇一会,宋大人连夜审讯辛苦,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宋祁本来挺困,但一提到晋王,他又很精神了。
实在难掩心中好奇,“殿下,昨晚那……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晋王共事多年,从未见过他那个样子。”
萧沂其实也满心疑惑,“别说宋大人没见过,我和三哥从小一起长大,也没见过他那般失态。”
宋祁在脑子里将昨晚的事捋了好几遍,“……所以,究其根源,还是在楚姑娘身上?”
萧沂也早就发现了,“应该错不了!”
“咱们在前院得到消息,当时三哥的脸色就很不对劲,我甚至觉得他恐慌得有些异常;到了后院,他直奔三嫂身边;那帮刺客未现身的时候就对三嫂射了一箭,好在三嫂反应快及时躲开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若是楚玥在扬州出事,皇家怎么着都欠楚家一个交代。
宋祁:“这楚姑娘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居然能躲开刺客的利箭,也是个奇女子啊。”
萧沂:“你可别小瞧了我这位三嫂,云山书院、洋文学堂,哪一个里都有她的功绩。”
宋祁玩笑道:“殿下这一口一个三嫂的,叫得很是熟稔亲切啊?”
萧沂轻笑了声,“你看我三哥那个样子,这楚姑娘对他来说,哪是什么见色起意的一时兴起,分明是他放在心上、不容觊觎的稀世珍宝。”
“三哥的脾气咱们还不清楚?他认准的人和事,谁人能改?再说,我对这个三嫂,也是心服口服。”
宋祁摆摆手,“楚姑娘是好,晋王殿下也是个有福气的。”
两人说完话,各自回自己的别苑休息。
……
萧洵起身的时候,犯人的供状已送到了他的桌案。
刺客是扬州巨贾豪族所派,扬州瘦马与其说是特色之风,不如说是扬州巨富之下的一项产业,背后从中牟利的商户巨贾不知几何。
而萧洵等人抵达扬州后,先后缉拿人牙、解救身陷囹圄的失足少女,还一连查封了扬州城内规模最大的几家青楼乐馆,俨然一副要斩草除根一网打尽的架势。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财帛最是动人心,也最容易让人为之不惜一切、铤而走险。
肩膀上落下一支细白柔嫩的手,萧洵下意识回眸,楚玥站在他身后,也早将供状上所言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笑道:“宋大人不愧是审讯高手,豪族巨绅培养出来的刺客杀手嘴风最严,他居然也能撬开这些人的嘴。”
萧洵听着不大乐意,“这有什么,换作我也能给你审问出来。”
这话说得,像是在争风吃醋似的。
楚玥没好气捶了下他肩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还有点小心眼。”
萧洵反手将她抱在腿上,在她腰间狠狠抓了几把,“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许夸别的男人。”
楚玥不理他这些醋话,反道:“你打算如何处置?”
萧洵嗤笑了声,眼底杀意再现,“如何处置?”
敢动他的人,他可不管是什么底蕴多深厚的豪绅巨贾,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楚玥见他这般,就知他必然不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而他若想整治那帮豪绅,自然也有的是手段。
巨富人家,不可能不出纨绔子弟;
而这帮人仗着家里有钱、打点官府,平日里肯定仗势欺人无恶不作,再说得不好听,这帮人手里没准都沾着人命。
平时因为家族财势,几条平民的命,也就多赔些银子的事;
被害人家眷大多无力抵抗,官府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民不举官不究,便就轻飘飘的翻篇了。
而这种翻篇,其实就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
只要想查,只要这些巨商之家的敌人铁了心想整治他们,这些命案背后可做的文章可就太多了。
萧洵最恨草菅人命之人,他当初之所以在 六部之中选择刑部,就是觉得人命关天、不可儿戏。
江山可以靠武力打下来,但要治江山,却需要细水长流的收服民心;若是百姓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讲,暗无天日之下,长期以往,必生动乱。
……
龙影卫以前所未有的迅疾之势奔走于扬州城的大街小巷,从百姓口中打探消息。
一问平时是否有仗势欺人、鱼肉乡民的恶霸;二问是否有官商勾结草菅人命的恶行。
百姓们起初畏惧当地的地头蛇权势,支支吾吾怎么也不敢说;
毕竟京城的钦差,能在扬州待几时,等人一走,受苦受罪的,不还是他们。
当然,有不可能说的,也有受够了欺凌忍无可忍的,抱着豁出一切的狠绝声泪俱下的哭诉。
随行小吏一一登记在册。
然后百姓们就发现,那位欺负人的富商,第二日就被下了大狱。
其家人跪在扬州知府门前,半是恳切半是威胁的哭求,扬州知府起初闭门不见,后来见那家人越说越过分,生怕其扯出什么惊天密言,慌不择乱的就将人请了进去。
那家富商夫人也是个泼辣厉害的,“大人,不论何处年节,大情小礼,我们老爷可是没少孝敬啊,那成山的黄金白银,就是仍在王八池里还能听个响,如今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拿我家老爷下了狱,怎么也该有个说法?”
那知府额角冒着豆大的汗珠,“事已至此,本官也就不瞒夫人,这抓人的命令不是本官的意思。”
那夫人不好糊弄,“大人这话是糊弄傻子?整个扬州你一家独大,谁敢违背你的意思行事?”
知府想死的心都有了,“都是那位京城来的钦差大人,他派人在市井街市行走,查访民情,听取民声,这不就有人把你家老爷给告了!”
那妇人瞬间哭天抢地,“哎呀,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谁人不知市井刁民最是难缠,那京城来的钦差听信几句谗言就想要我家老爷的命啊。”
“付夫人,祸从口出!”
那妇人满不在意的呸了声,“什么京城来的钦差,为何拿我家老爷,不过是打定主意想我家去给他孝敬些罢了,这些大官小官的,不就是那么回事嘛。”
知府被这话吓得几乎倒仰。
但这妇人着实难缠,他也不想再多费口舌,索性应付着将其打发了出去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