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可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在场的侧目而视。

    我有点惊讶塞可对于黎尔的责怪。

    “可你没阻止我，我的孩子，你也怀疑他的真心，我和你到底谁幼稚。”

    塞可眼神松动，看着有些心虚的看着我，抓着我的手越来越紧。

    我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将塞可推到黎尔身边“虚情假意也好，真心实意也好，信任测试游戏到此为止，在事态还没严重，带着塞可走吧。”

    “我的孩子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他不会跟我走，你不会不知道。”

    “你……要丢下我…”塞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正对着我，我承认我对这样的尼古拉斯大人毫无抵抗力，可不这样做，我怎么让他永远记得我。

    “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怕你不是真的爱我。”

    我没做出回答，爱！我好像搞砸了一些事，我摸着塞可的脑袋对黎尔说“我跨越了时间来到这里，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黎尔学着我的样子摸向我的脑袋“我从前无比想要得到的，现在看来不过是我太过执着，我的孩子总归是要比我幸运。”

    我低着头擦掉塞可的眼泪“你相信我吗？”

    “相信！”

    “你先离开这里，等到太阳再一次升起，我在第一缕阳光照到的地方等你。”

    塞可的小指勾着我的指头漆黑的眼珠看向我“好，我等你。”

    黎尔和塞可走后，阿瑞斯一脸茫然的小跑过来“你们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其实赛德洛的“谎言”对我的影响很小，只不过黎尔加了一点“小料”，扰乱我的心神，想看看我会不会杀了他们。”

    “不是，你有病吧！你知道她搞的鬼，你还放她走。”阿瑞斯抱着胳膊一脸的不理解。

    “阿瑞斯你的记性真的很差，理解能力也很差，黎尔是塞可的母亲，我能怎么办，杀了她吗？”

    “你应该撒泡尿照照自己样子，如果有人把我欺负成这样，我早杀了。”

    什么样子，很难看吗？衣服染成了红色，胸口血肉模糊，眼球布满红色的血丝，脸颊上不知何时划伤了几道口子，牙齿也被血染红，头发凌乱，手指上端全是齿痕，我刚才是顶着这样可怖的脸跟塞可道别的？那怎么行，真狼狈啊，好狼狈！

    “你的眼睛很漂亮，也很特别。”

    美波或许看出我的失落，朝我伸出手，将我拉到身边轻声说“你好啊，乔柏玉。”

    我看到美波身后的景色褪色模糊，阿瑞斯的身体慢慢散成光电，美波握向阿瑞斯消失的手，阿瑞斯的脸上没有震惊没有痛苦还是憨憨傻傻的样子。

    我眼前所有的一切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我回到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玫瑰花田，不同的是我的脚下不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倒塌的建筑，腐烂的白骨。

    “这…都是假的吗？”我无法接受我面前的一切，我以为的不是我以为的。

    美波牵着我的手折下一朵玫瑰花别在我的耳边“你做的很好。”

    我不明白美波的话，我大概是疯了，连话都听不懂了，美波带着我踩过断裂的石块，避开散乱的白骨，走了很远的距离，我很累，脚很疼，我开始胡思乱想，我的脚是真的痛吗？我是真的累吗？这里是黎尔庄园还是黎尔城，前面的人是美波吗？我是不是从来没来过黎尔庄园？我……好像病了。

    美波停下来，我看到了我和尼古拉斯坐在了蜡烛中心，我竟从未离开原本的时 间。

    美波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手中摊开一本很熟悉的册子。

    是我在光明司禁书室看到的那本，不一样的是这本格外的厚，我坐在美波的旁边等她开口。

    “你看，这是你。”

    美波指着画里在人群中的我，这是我吗？真冷漠。

    “你很清醒，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塞可在你面前死了六次，才开始慢慢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美波的语气和表情在称赞我的清醒也在可惜我太过清醒。

    “我清醒？”

    美波微笑着指着画中站在塞可尸体面前毫无表情的我。

    “这是我？像个木偶。”我认真辨认着册子里与我有着一模一样脸的人，好冷漠“这不是我，我会笑。”

    美波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又翻了几页突然摸向我的脑袋如同我的母亲一般温柔的轻抚着我“塞可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你不是清楚我的目的吗？问这个有意义吗？”

    “他醒来会记得所有与你经历的事情，他一辈子都会记得你，你会忘了他吗？我希望你能忘了他，一直清醒的活下去。”

    “你说什么？”一开始我以为我骗过了所有人，回到了过去，能改变塞可悲惨的命运，可现在告诉我之前的全是假的，又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真的令人火大“告诉我真相，我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美波的视线移到书上，指着其中的一页“这是第七次，你开始了解塞可，跟他说了很多话，但是最后塞可还是死了，你第一次为塞可掉眼泪。”

    “第八次，你好不容易打开了塞可的笼子，可你还是没能阻止塞可的死亡，死的有点惨，被万箭穿心。”

    “第九次，你向世人揭发了瘟疫的罪魁祸首是赛德洛，可还是没用，他们坚信自己就是真相。

    “第十次……”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我打掉美波手上的书，书与地面发出一声闷响，美波没有因为我的情绪失控产生不悦，反而弯腰捡起书拍掉沾染上灰尘。

    “从第十次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为了塞可甚至愿意付出生命，也是从第十次开始我们对你的考验，让你附在小玉身上提早知晓一切，不出所料你每次表现的都很出色。”

    “上一次我提早结束了实验，是因为你做出了与前几次几乎相同的决定，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没有意义，

    “我们挑选了很多人，只有你成功了。”美波抱着书低头坐在一根燃烧的蜡烛下面丝毫不担心打翻蜡烛，凑的越来越近。

    “你们？挑选？”柳江参与此事我不知道但叶殊绝对知道美波的存在，真是个大尾巴狼。我来之前是调查过去往黎尔庄园的医生，除了都是心理医生他们的人生轨迹并无任何交叉，家世，性格，长相等等没有丝毫的共同点，起初对于柳江选中我并没有特别大的把握，我能做的只是扮演一个人畜无害的傻白甜，没想到他们有挑选标准。

    “你过来。”美波朝我伸出手没等我做出回应直接将我拽过去。

    拿掉放置在烛台上的蜡烛靠近我的眼睛，烛火的温度烤的我半边烧起来，我想要离开美波却按着我的肩膀，手指放在我的眼睛上，冰凉的触感让我灼烧的半边脸冷却了大半。

    “眼睛，你的眼睛很特别。”我看着美波的眼睛，眸中竟闪着激动，这样好看的眼睛好像不是在看我而是透过我的眼睛看到了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美波一直强调我的眼睛，眼睛难道是挑选标准，我的眼睛确实特别，难道那些人的眼睛跟我一样？

    正当我思考时却看到美波的眼睛里的悲伤，我垂着眼睛躲避美波的视线，刚好看到美波翻开的一页，是摆着酷酷的姿势却一脸憨傻模样的阿瑞斯“黎尔城只剩下你跟塞可了吗？”

    “不，是剩下小玉和塞可，”美波松开手将蜡烛放到原位“我不算活着。”

    对于希尔跟阿瑞斯的死我并没有特别难过，或许是因为我知道那些是假的，不过虚假的世界他们真的是很好的人。

    “为什么我成功了？”

    “小玉是我和阿瑞斯的孩子”

    “阿瑞斯知道吗？”

    美波摇摇头或许是想起了曾经的爱人眼神满是温柔“我想让他自己发现却忘了他一直都很笨。”

    带着尖刺的玫瑰藤蔓挤进窗缝，玫瑰的花心是一只带血的眼睛，藤蔓包裹着惨白的手臂扒着窗户，细密的哭泣声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为什么杀了我！都是你的错，你的错……啊啊啊啊啊啊”一把锃亮的西瓜刀砍断伸进来的藤蔓，血红的手指轻轻关紧窗户，随之而来的是不间断的惨叫。

    美波看向窗户突然起身将围在塞可周围的蜡烛一个个熄灭，塞可表情痛苦眼睛嘴巴流出鲜血。

    “你干什么！”美波是在强行结束仪式，会害死塞可的。

    我抱着美波手臂阻止他的行动。

    “黎尔城毁灭时，我保护了小玉，阿瑞斯保护了我，小玉的眼睛很像阿瑞斯的眼睛，阿瑞斯的眼睛能看到过去和未来，小玉一样，你也一样。”

    “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你是阿瑞斯的血脉，他们也一样。塞可死而复生后，存在与血脉中的能力似乎消失了，我一直在寻找原因，直到很多年前有一个人找到我并告诉我，塞可的能力是被他藏起来了，需要找属于黎尔城的人带他不断经历过去，时间太久了，只有你成功了，只有你坚定的告诉他“不是他的错。”

    美波甩开我的手，接着熄灭蜡烛，我的脑子有些眩晕，我看见窗户上缠着的藤蔓变成人的影子，不停的在叫喊，不停的喊，不停的喊。

    “那个人是谁？”我扶着椅背拽着美波的胳膊，美波的力气好大，拖着我把全部的蜡烛熄灭。

    我的脑袋更晕，眼睛刺痛的厉害，模模糊糊看见塞可脸上全是血，我几乎是爬过去摇晃着塞可想要唤醒他。

    “那个人说他叫息石，他骗了我！他骗了我！乔柏玉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

    美波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书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这本书是你对塞可全部的感情，我烧了它，就算塞可死了你也不会难过，你能一直清醒的利用他，你愿不愿意！”

    美波的神态完全变了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的脑袋好疼，身体像一团烂泥。

    美波的手摸着我的眼睛，眼神淡漠的点燃书，我的眼前一片空白，我抱着燃烧的书按在胸口熄灭火焰，这是我的本能反应。

    “他骗了我，重生的是现在和未来，我的阿瑞斯在过去，他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这是美波说的最后一段话，当初我不明白美波为什么突然发疯，后来明白后我已经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