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名字,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爷爷,我爷爷喊我“娃儿”。
村里的小孩子骂我,说我是没名的野种。我只能反驳却不能动手,因为我不想给爷爷找麻烦。
今天他们还是等在村口的垃圾桶旁边,看到我来一边笑一边围着我转不停的喊“小野种。”
拽着蛇皮袋的手不停的颤抖,我很想扔在他们脸上,但一想到爷爷,手瞬间松下来。
他们见我没反应,开始向我扔石子,我护着我的脸,拉上蛇皮袋跑了。
打不了,还是躲得了的。越跑,手里的蛇皮袋越轻,停下来一看,不知被什么划破一个大口子,只剩几个空饮料瓶挂在上面。
眼泪一下子忍不住,爷爷给我的蛇皮袋坏了。
夕阳染红了天,炊烟升起,毛坯房在夕阳得晕染下变得格外温馨 。
我在外面晃荡一大圈,不敢回家,拎着破损的蛇皮袋,悄悄的蹲在草里,抬头望向家的方向。
“娃儿,娃儿”
爷爷的声音,我窜出草,把蛇皮袋藏在裤子里,跑向爷爷。爷爷看到我焦急的神色逐渐喜悦。
“娃儿,走,回家吃饭。”
蛇皮袋撑的我的屁股像是鼓个大包,爷爷伸手抽出来,我急得拽住,眼泪一下子出来。
“爷爷,对不起。”
爷爷牵着我的手说“就因为这个不回家。”
我噙着眼泪,默默点头。
“娃儿,破了就破了,不能饿着我娃儿 。”
我擦着眼泪,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只觉得很幸福。
夜晚我从屋顶的小洞看着星星“爷,我想要个名儿”
“爷没文化,怕取不好。”
“爷爷,没事,只要是你取得就是好名儿”
“娃儿,你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爷爷”
爷爷在黑暗中笑了笑拍我的头“还有呢”
我看着星星说“星星。”
“那叫星星?”
我高兴的抱住爷爷说“我有名字了”
又是那个垃圾桶,那群人还在那里,这次我挺胸抬头的走过去。
“告诉你们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名字,李星星,我不是小野种。 ”
那群人低头窃窃私语,然后哄堂大笑。又朝我围过来,他们笑的笑声比之前更大,而后他们拿起了石子丢我,石子砸的我生疼。
我有名字了,为什么他们还这样,远处传来大人的声音“别玩了,赶紧回来。”
最后一个石子砸进我的眼睛,鲜血流在地上,我明白了,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好玩。
我捂着眼睛被爷爷送进镇上的医院,爷爷掏出塑料袋里钱,我拽着爷爷往医院外面走“爷爷,我不治了。”
爷爷这次没听我的,我的右眼裹上厚厚的纱布,医生说,我的右眼彻底看不见了。
爷爷责怪自己的失责,要为我讨个公道。
我拦着爷爷说“没事”
爷爷推开我的手,看了我一眼,离开了医院。
再次看到爷爷,他躺在担架上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张纸,后面跟着两个一脸横肉的夫妻,一个欺负过我的孩子。
医生说爷爷脑出血,要抢救。车子推到抢救室门口,停着了。
来了一个人在医生耳边说了什么,几个医生面露难色,扶在车子上的手都撤下来。
我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我不知道因为什么,我只知道爷爷需要抢救。
“先抢救。”
爷爷没救回来,有个医生拍着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同情的看着我。
爷爷只有我一个亲人,有个人走过来,拿了一堆单子,安慰我的医生摆了摆手,那个人走了。
我含着眼泪说“有推车吗,我把我爷带回家。”
那个医生叹着气,摸着我的脑袋。那个医生帮我把爷爷送回来,看着破败的屋子,掏了掏口袋,拿着一叠钱塞给我。
我又把钱塞回去,进屋子里翻出爷爷剩下的钱,装一袋要卖钱的桃子给医生。
医生又摸着我的脑袋,把东西推回给我。
我硬塞给他,他看了看我,接过那一袋桃子“这个就够了,你爷爷你准备怎么办?”
“挖坑,埋了 。”
医生的眼眶湿润,又问“埋哪?”
我指了指地下“这”
医生把一袋桃放在地下,拿起靠在墙根的铁锹,挖了起来。
我也跟着挖。
我笨拙的给爷爷换上过年才穿的新衣服,在耳边小声的说“爷爷下辈子我来保护你。”
爷爷被埋进土里,我重重的磕头,抬头看向要走的医生大声喊“医生,你叫什么名字。”
医生只是摆了摆手。
爷爷不在的每一天我都很想他,我时常对着爷爷的坟哭,我时常睡在坟边,就像爷爷还在。
那群人还是堵我,我没在躲着,我像疯了一样反击,那群人的父母殴打我。
拖着身子趴在爷爷坟边,一觉醒来我开始咳嗽。村里面开始热闹起来,我知道是祭祀要开始了。
每年这个时候他们都会祭祀山上的庙里面的神,会供奉很多吃的,我很羡慕庙里面的神,没病没灾,还有这么多人对它好。
夜晚我的肚子咕咕直叫,我眼神开始发虚,我看着爷爷的坟,冲上山。
山上的庙,烛火摇曳,我疯狂的开始啃咬桌上已经发硬的馒头,隐隐发臭的肉。
一边吃一边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饿了,我太饿了。”
烛火这时晃动两下,我不断的往嘴里塞东西,重重的咳起来,还未吃进胃里的食物又吐出来。
“你活不长了。”
我捡起地上的食物得手顿了顿“你是神吗?”
长久的沉默后 “算是。”
“抱歉,不能。”
我叹着气拿着馒头靠在柱子“对不起,吃了供品。”
“你把剩下的寿命给我,我可以帮你完成愿望。”
我隐隐有些高兴“我想要爷爷。”
神说“人死如灯灭,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死亡。”
我笑了笑眼泪淌下来,抬头想要看星星,却看不到。
“我叫李星星,我的名字好听吧,我爷给我取得。我想和爷爷下辈子还做亲人,有个医生很好,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你可以保佑他吗?”
“你的名字很好听,好,我答应你。”
眼泪糊在我的脸上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神是不是耳背?”
死亡来临的时,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甘之赴死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