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喊出话来,察觉复仇的第一步已经走出,似乎也没有多恐惧。
他多年来记着这仇恨,终于在今日能够亲手复仇,心中竟生出了几分诡异的悲壮感。
他可是有殊玉和徐清在背后撑腰,有什么不敢的。
于是他的语气更加坚定。
“当年,我是翻云派掌门的二儿子,忽然有一天,我哥病了,很多医师都治不好他。”
周路遥见莫问已经开口说了,悄悄隐没了震慑之意。
莫问自顾自沉浸在回忆中,神情悲痛。
“后来,我爹听说拂岚宗的江离医术高超,便请他来为我哥哥诊治。”
众人窃窃私语。
“江离?我只听说昆仑仙门有个江离啊。”
“同名非同人吧?”
“不是,就是昆仑仙门的江离,此事我略有耳闻。”
“......”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人们再次提起,只觉恍如隔世。
莫问听到人们言语之间皆是翻云派,心中难过,语气变得激动起来,“可是哥哥只吃了江离的一副药,便撒手人寰!”
钱放不耐烦道:“我今天是来了结我的仇怨,你插什么嘴?”
莫问一怵,但很快想起身后虎视眈眈的周路遥,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位前辈别急,我要说的,也跟拂岚宗那心肠歹毒的云啸有关!”
云啸感觉有些不妙。
不,是很不妙。
他做贼心虚,一时半会已经怀疑了自己很多遍,是不是真的留下了什么证据。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老天这样不眷顾自己,怒道:“此事是与我拂岚宗有关,这些暂且不论,倒是我想问,你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如何证明自己就是翻云派遗孤?!”
就算是老天不帮自己,他也要咬死不认!
莫问举起手臂,将袖子挽到肩膀处,露出一个云形的刺青。
他将其展示于在场所有人面前,大声道:“这是翻云派独有的标记,只有翻云派自己人会这样的勾花痕迹,在场诸位也有知情者,可以来一验真假。”
一个壮年修士上前一步,仔细辨认一番,惊讶道:“真的是!”
他是修真界一个擅长刺青的行家,喜欢收集各种刺青图案并广为人知,一时之间,大家都相信了莫问的身份。
殊玉看着事情如预料一样发展,对身边人道:“徐掌门手眼通天,竟真的找了这人来。”
徐清干笑一声,“还是多亏了仙尊提出需要他这样一个证人,我与他曾有些交情,只是请他今天来这里找我,又命人将他在扶岚宗门外拖了会时间,叫他‘恰好’撞上了这么一件事罢了。”
殊玉很是满意,徐清这人好就好在办事又准又快。
她早就知道云啸此人就算被找到人证也会咬死不认,所以她便必须得有让他的罪名被板上钉钉的后路。
莫问见有人替他作证,道:“原本我们以为是江离庸医害人,也恨过江离,但拂岚宗为了给我爹一个交待,囚禁了江离,可以说态度极其诚恳,看到拂岚宗还算明事理,我爹也愿意了。”
云啸辩无可辩,不知如何是好,产生了一种无以复加的恐惧。
祸不单行。
他可能真的要完了。
“谁知”,莫问指向云啸,“一天夜里,有一群人忽然闯进我家,见人就杀,我当时正是贪玩年纪,在我家假山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一个暗格里玩泥巴,便听见了惨叫。”
“我一个师哥倒在假山不远处,看到我探出头来看,挣扎着爬起来把我堵回去,叫我别发出声音。”
莫问越来越激动,声音带上了颤抖,“也正是师哥的掩护,那些人没有发现我。凶手杀完人后,云啸便走了进来,检查有没有漏网之鱼。”
“师兄认出了云啸,明白了真正的凶手身份,我们听到云啸说什么不杀完怎么让江离再无翻身之地,师兄就说他知道幕后真凶是谁了。”
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我听说当日差点杀了江离呢!”
“你知不知道,其实当年江离还治好过我师姐的病呢,他医术可厉害了。”
“那江离岂不是做了几百年的冤大头?”
“这能忍?云啸竟然是这样的人!”
莫问听见大家的声音,形势都在往自己靠,胆量又长了几分,刚想开口,云啸已经掠出,向莫问胸口袭去。
莫问心下一沉,脑中一片空白。
周路遥眼疾手快,拿着殊玉早就给她的符咒,立刻甩了出来。
一个防护阵法随着符咒的爆裂瞬间形成,将莫问与周路遥好好护在其中。
“仙尊真是料事如神。”周路遥自言自语,同时又生出一种无限的崇拜。
这位仙尊真是将一切细节都预料到了。
殊玉旁观着,自始至终没有挪步,徐清心情激动,看着云啸被阵法弹开狼狈地摔在地上,这些年来被云啸占尽小便宜的憋屈忽然就被报复回来了。
莫问被猝不及防地惊吓,有点不敢开口,钱放却道:“你的意思是说,其实那什么离并非庸医,而是云啸为了陷害他,给他的药里面加了东西?!”
周路遥给了莫问胸前一肘,示意他抓住时机。
这一下痛得莫问大声喊出最后一句关键的话,“就是他!就是云啸!他害怕比他医术高超的江离抢了他的掌门之位,故意用翻云派上下的死陷害江离,全是他做的!”
全场哗然。
钱放恶狠狠笑了一声,“原来是狗改不了吃屎,云啸,我就说是你在我的药里面动了手脚!”
“你!”云啸呕出一口老血,木复春本来在一边给他顺气,被血溅了满手。
“你们就是合伙污蔑我!”云啸不知道怎么辩解,但就是不愿意承认。
钱放本来掉了境界就生气,听见莫问这么说,更加确定就是云啸这个孬物要陷害他,磨着牙道:“你等死吧!”
云啸心里怦怦直跳,但是他觉得,只要死皮赖脸就是不承认,这些人也无法立刻给自己定罪。
但事情不会如他心意。
这边正僵持着,一个女子声音却突兀传来。
“你们所谓正道可真是有意思,吵起架来跟我养的蟋蟀一样,让人厌烦!”
这声音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明明是空灵好听的柔和女声,可是其间的威压竟让修为低微的修士不寒而栗。
不多时,一个红衣女子自云端走出,仿佛自天上到地面有无形的台阶一般,她一步一步,风姿款款,走到了地上。
女子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背篓的小丫头,笑嘻嘻看着众人。
“您终于来了!”钱放如同见了亲娘,发出一声哀嚎,“云啸连他们正道中人都害,就是他害我!”
殊玉打量着红衣女子,发现自己前世从没见过此人。
“这难道是魔族的人?”殊玉心想,“为何前世从未见她出现?”
苏杳摆摆手,示意钱放别嚎了。
云啸戒备地盯着苏杳,不知道她是谁,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苏杳满脸的不耐烦,道:“劳驾,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欺负了他,我不得不出手管一管。”
木复春壮着胆子问了一句,“敢问您是?”
苏杳揉了揉额角,明明是一个年轻女子,脸上表情却好像被各种杂事扰得疲惫不已,道:“哎,我就是个魔族混吃等死的,只是不巧刚好他们都得叫我主上。”
这就是魔族之主无疑。
这下,全场一片死寂。
没想到钱放说到做到,魔族一来人,就来了个最不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