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翊躺在自己的兔子窝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在他送花卖萌之后,殊玉竟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直接把它丢到了切菜的案板之上。
当时只听“咚”的一声,菜刀就那么被定在他的兔耳朵边,切断了他几根兔毛,然后“嗡嗡”地震颤。
桑翊眼睛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原以为再次睁眼自己就已经是黄泉下的死鬼,没想到,殊玉竟然不知什么原因,打消了吃他的念头,还给他包扎伤口并做了个窝,将他养在了院中。
兔生真是起起落落,桑翊叹了口气,咬了口窝边的胡萝卜。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化形,桑翊这么一想又咬牙切齿起来,等到他修成人形,也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拉到厨房,拿着菜刀恐吓她一遍!
对了,自己打醒来就躺在这窝里了,怎么不见那个歹毒的女人……?
殊玉房中。
一片死寂,地上的中草药晾了一半,剩下一半留在药篓里,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殊玉双手捂脸坐在床上,因为害羞,连脖子都是红的。
她发誓,她就是想吃个兔肉来着,可是为什么上天要给她这么大一个玩笑?
记忆闪回方才,殊玉拿着菜刀,正想将那只捡来的灰兔洗剥干净,那怂兔子就吓晕了过去。
还没等殊玉嘲笑,那躺在案板上的兔子,就水灵灵地变成了一个……
一个一丝不挂的男子。
殊玉用力抹了把脸,脸上红云不褪。
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那一幕。
身材高大,宽肩窄腰,八块腹肌……
那张脸也是风华绝代,俊美无俦。
还有……
总之,一个这样的人在眼前,该看的不该看的,她也都看见了。
当时的殊玉整整愣了半刻钟,才如梦初醒般逃离了厨房。
她听说过什么狐狸野狼变成人的妖怪传说,曾一度认为那只是写故事的人整天闲着没事干编出来的瞎话,根本不屑一顾。
然而天道好轮回,这样的怪事,就叫自己给碰上了。
殊玉蹲在院子里不知平复了多久的心情,才想起来不能将那个兔妖赤裸裸丢进厨房。
不妥,非常不妥。
她一个医女,每天都会有父老乡亲找她来瞧病,这样是被人看到她藏了个男子在厨房,还没有衣服……
这这这,这简直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殊玉鼓足勇气,又一次踏入厨房。
老天保佑,那只兔子,又在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回去。
灰扑扑的,小小一只,比刚才可爱多了。
殊玉有些后怕,万一这兔妖醒来,要取她性命可怎么办?
她一个小小凡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
不过,殊玉到底冰雪聪明,她很快将兔子爪子上的伤仔细包扎,然后又麻利地做了个兔窝,再将昏过去的兔子安置其中,营造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假象。
桑翊啃完了一个萝卜,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殊玉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桑翊顿时警铃大作,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防备地看着殊玉。
殊玉面色不改,温柔地笑着蹲在了桑翊身边。
桑翊最怕这个女人笑了,毕竟她之前还笑着问自己,是要煮了,还是炒了。
殊玉的手伸了过来,桑翊紧闭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后,那只手贴在了自己的皮毛之上,温柔地抚摸。
手法太好,桑翊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小家伙,我就是跟你开玩笑吓吓你,你那么可爱,我怎么可能吃了你?”
殊玉违心地说着想好的词,“你看,我都给你包扎伤口了,还给你做了这么舒服的窝,连胡萝卜都是最新鲜的。”
桑翊打了个嗝,的确,刚才的胡萝卜他甚是满意。
殊玉手下抚摸不停,“等你养好伤了,我就放你回去,谁叫我心地善良呢?”
桑翊睁开眼睛,去看殊玉。
阳光下,这个女子笑得温和,眸子里满是怜爱,正看着自己。
啊,真是个美丽善良的仙女。
桑翊如是想。
殊玉对着这灰兔子的一双眼,感觉到他打量自己的眼神,的确不是一只单纯的动物,后背渗出一身冷汗。
也不知道这番哄骗,它信了没有。
千万不要忽然变成人的模样,然后吃了她。
不对,兔子不是肉食动物。
可是,成了精的兔子到底吃不吃肉啊……?
殊玉脸都要笑僵了,惹了这么一个妖怪,怎么善了啊!
下一刻,小灰兔闭上了眼睛,安心在她的抚摸下睡了过去。
这是……?
他竟然放松了警惕?
他竟然没有变成妖怪要吃了自己?
殊玉心中大喜,手中抚摸更加卖力,看来是自己的谎言起了效果。
等这兔妖伤一好,自己就送走他,以后的以后,她发誓再也不会去随便捡什么动物吃了!
想是这么想,但是这段日子还是要伺候好这兔妖,渐渐消灭它的杀心。
殊玉每天都给桑翊最新鲜的萝卜和蔬菜,有时候自己出门采药,桑翊还会执意跟在她脚边,一路出门,又一路回来。
以前殊玉的师父还在人世时,他们也是两个人一起去采药,后来师父去世,殊玉就成了孤孤单单的一样。
可是这几日,似乎又有所不同。
桑翊这只兔子精似乎对草药格外熟悉,总会帮殊玉找到各种难得的珍稀药株,这令殊玉感到分外惊喜。
除此之外,一人一兔每日作伴,在山中单调的日子,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殊玉有点舍不得放这只兔妖走了。
自从第一次见面它化为人形之后,便再没了化形的迹象,殊玉有了这样一个毛茸茸的玩伴,开始担忧失去这一份热闹。
桑翊何尝不这么想,他的伤早就好得彻彻底底,却一点都没有离开殊玉的意思。
他们就这样对于离开都硬生生揭过,桑翊便彻底赖上了殊玉。
秋去,冬来。
殊玉穿着厚厚的袄子,出门去砍柴。
大雪纷飞,天地白茫茫一片,门一推开,清新的空气便涌入殊玉肺腑。
身后雪地沙沙作响,殊玉回头弯腰,一只灰扑扑的兔子跳入殊玉怀中,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殊玉的胸口。
桑翊已经和殊玉达到了一种亲密的默契,殊玉摸摸柔软的兔毛,道:“走吧,一起去砍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