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巡抚衙门大门外,一众文武官员正在迎候新任巡抚海瑞。
镗镗镗,一阵铜锣声开道,巡抚仪仗摆开而来。
海瑞并不是喜欢摆谱装阔的人,但现在是正式走马上任,而且海瑞也是属于临危受命,程序必须要正规。
官轿停下,身着二品官服的海瑞缓缓从轿中走出。
福建的一众文武官员立刻上前。
“福建布政使帅兰,率衙下僚属,”
“福建按察使常偲,率衙下僚属,”
“福建总兵陈璘,率麾下将弁,”
“恭迎中丞大人。”
“帅藩台免礼,常臬台免礼,陈总镇免礼,诸位免礼。”
“谢中丞大人。”
海瑞迈步走进巡抚衙门,其余文武官员随后进入。
巡抚衙门大堂中,海瑞坐于上位。
布政使帅兰,按察使常偲,坐于左侧首位与次位。
右侧首位坐着福建总兵陈璘。
其余文武官员各分左右而坐。
众人就这么坐着,海瑞不开口,其余人也不能先开口,堂内就这么静着。
“听闻帅藩台与常臬台查抄了一些走私的嫌犯?”
还是海瑞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正是。”布政使帅兰随之回答。
“福建多山,百姓生活不易。为了生计,有大量百姓出海谋生。当然,这其中有人参与走私,但大部分人都是安分守己的良善。”
“自朝廷决意在福建重开市舶司,增设海防馆,出海的船队基本上都在官府的管理之下。”
“可人无完人,还是有人想走私,以逃避赋税和携带违禁物品出海。”
“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查到了一些线索,顺着线索查询,查到了一些人,原本计划着就是在近几日收网。”
“就是没想到中丞大人如此睿智,刚到福建就查获了福宁州的走私船队,倒是让按察使司省去不少事。”
帅兰的话滴水不漏,甚至就连海瑞查获的走私船队,那都是在他们原本的查获计划中。
“缉拿的嫌犯呢?”海瑞问道
按察使常偲立刻回道:“回中丞大人,缉拿过程中,有一些嫌犯负隅顽抗,官兵出于无奈只能正法。”
“其余嫌犯,都关押在按察使司的大牢中。”
海瑞又问,“走私的货物呢?可有查获?”
“查获的走私货物,已经封存在按察使司,下官已经命人登记在册,中丞大人可以随时查阅。”
“可查获有账册?”
“有,已经随走私货物一起封存在按察使司。”
海瑞听到按察使常偲的回话,就知道有些事情是问不出来啦。
顶多就是查出来走私的事情,官商勾结的事情,估计早就被抹干净了。
但也不能不问。
“我在福宁州审问人犯的时候,他们交代说官府中有人收了钱,给他们提供方便。”
“不知常臬台在查案的过程中可有什么发现?”
按察使常偲没有惊慌,“回中丞大人,缉拿的嫌犯,查获的货物,有很多,目前还在审讯中。”
“不过官商勾结,古来有之,算不得什么新鲜事。下官已经吩咐了审讯的官员,要格外留意是否有官商勾结的情景,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这方面的事情。”
“若是有了发现,下官一定禀明中丞大人。”
“常臬台那里没有发现,我这里倒是有所发现。”海瑞从袖中拿出一份供词。
“据在福宁州缉拿的走私嫌犯交代的,福宁州衙的同知、判官与他们勾结。”
“被查出来的那两个官员交代,布政使司参议韩大政给他们提供了方便。”
韩大政,就是之前给布政帅兰使禀报的那个参议。
“什么!”布政使帅兰勃然大怒。
“韩参议,你果真是知法犯法,收了脏钱!”
左侧最末端的一个官员应声而起。
“藩台大人,下官虽出身贫寒,可也是自幼读圣贤书,蒙受圣人教诲。又岂会做这等违背律法之事。”
说着,这参议又朝着海瑞行礼。
“中丞大人,下官虽官卑职微,可也不愿受这等不白之冤。”
“为证清白,下官愿以死自证!”
说完,这官员冲着旁边的桌子角猛地用头撞了上去。
堂外待命的尚千户见堂内混乱,立刻冲了进来。
蹲下身子,一探这官员的鼻息,无。
“中丞大人,人已经死了。”
海瑞虽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可依旧镇定。
“把韩参议抬手下去吧。”
“是。”尚千户带人将这里打扫干净。
海瑞看向众人,语气平常,“帅藩台,常臬台,你我一同上疏,将发生的事向朝廷禀明。”
“下官遵命。”
“诸位。”海瑞站起身来。
其余人也跟着起身。
“蒙皇上信任,命我巡抚福建。前有倭寇杀官放火,后有海商走私,现在又有官员以死明志。”
“事情报到朝廷,若是朝廷要治我的罪,我也没有怨言。”
“但在这之前,”海瑞的声音变高,“我还是福建巡抚,还是遵循朝廷开海的诏命。”
“福宁州海防馆的官吏已经就任,只是刚逢倭患,草创未兴,布政使司要给予协助。”
布政使帅兰回道:“下官领命。”
“福州有市舶司,其余沿海各地有海防馆,但缉拿走私,也是我们福建的职责。”
“陈总镇,巡查海岸,缉拿走私的官兵,一律从福建行都司抽调。海面上的巡查,则由水师负责。”
福建有两个都司,一个是福建都司,一个是福建行都司。
设立行都司的地区都是战乱相对频繁的。
如山西行都司,就是九边之一的大同镇。
陕西行都司,就是九边之一的甘肃镇。
福建都司,辖区是沿海的区域。
福建行都司所在的区域,是福建境内不靠海的区域。
海瑞是怕沿海的福建都司官兵与走私集团有染,故用不靠海的福建行都司的官兵。
陈璘当然明白海瑞的意思,立刻回道:“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