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阜县衙,京师派下来的查案人员,全都汇集于此,可谓是人山人海。
刑部右侍郎王用汲带的刑部官兵。
山东巡抚宋应昌带的巡抚衙门的官兵。
左军都督府掌印西宁侯宋世恩带的京营的兵。
济宁兵备佥事张我续带的济宁兵备道的兵。
锦衣卫掌印柏子祥带的锦衣卫。
这么多人,这么多兵,里三层外三层,一下子就把曲阜县衙站满了。
曲阜,因是衍圣公府的所在地,又因衍圣公府那灵活的政治路线,几百年来,未曾见过这么多当兵的。
如今,各个衙门的官兵开至,引得曲阜百姓瞩目观瞧,议论纷纷。
衍圣公孔尚贤前来曲阜县衙接受问询。
他见来了这么多兵,心里也在打鼓,瞧这架势,倒真像是平叛的。
走进曲阜县衙大堂,原本在堂中坐着的众人纷纷起身对衍圣公孔尚贤见礼。
“衍圣公。”
“诸位有礼。”孔尚贤还礼。
大堂中,主审官刑部右侍郎王用汲坐于上位,山东巡抚宋应昌、济宁兵备佥事张我续坐于左侧,西宁侯宋世恩、锦衣卫掌印柏子祥、北镇抚司佥书骆思恭、山东都司掌印彰武伯杨世楷坐于右侧。
孔尚贤一进来,济宁兵备佥事张我续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衍圣公孔尚贤。
若是按照身份,孔尚贤是衍圣公,这一屋子的人谁都赶不上孔尚贤,他得坐上位。
可刑部右侍郎王用汲是钦点的主审官,山东巡抚宋应昌是钦点的副审官,孔尚贤这个衍圣公只是因为案件涉及到衍圣公府,他是按律来接受问询。
这次衍圣公府又是涉及到谋反,给他孔尚贤一个座就已经够给他脸啦,要是真的按规矩来,他孔尚贤得站着受审。
孔尚贤也很识相,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对衍圣公府不利,他没端衍圣公的架子。
面对济宁兵备佥事张我续的让座,他很是客气,“多谢张兵宪好意。”
“如今孔某有罪责之嫌,承蒙朝廷恩典,不让孔某带枷受审,实不敢再有此逾制之举。”
张我续不好答衍圣公孔尚贤的话,他便将寻求的目光投向主审官王用汲。
王用汲虽然是海瑞海刚峰的挚友,可性子还是要比海瑞柔一些,他并没有过多的难为孔尚贤。
“衍圣公深谙律法,谦逊守礼,虽有涉案之嫌,然,终究是圣人之后。”
“这样吧,衍圣公请坐于左侧末端。”
孔尚贤还在客气,“多谢王侍郎好意。”
“孔某有涉案之嫌,更应遵循律法,实不敢坐。”
王用汲也不再跟他客气,“衍圣公如此深明大义,本官也不好陷衍圣公于不义。”
“那就只好委屈衍圣公站着接受问询了。”
孔尚贤本来是客气,但没想到人家不再跟他客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改朝换代时,衍圣公府可以灵活的选择站队,但面对这番情景,他还真不能出尔反尔。
“这是应该的。”
啪!王用汲猛拍惊堂木。
“本官蒙皇上信任,钦查衍圣公府之案。”
“今衍圣公府涉案,主要有三。”
“一,衍圣公府有谋反之嫌。”
“二,衍圣公府派遣,姑且算做是家丁吧,手持凶器,公然对抗、殴打任城卫官兵。”
“三,衍圣公府强占任城卫军田。”
孔尚贤听着这三个案子,第三个好说,就算占的真的任城卫的军田,把田地一退,再补些钱粮也就是了。
第一个也不算难,谋反那一套说辞,套在很多人身上都能用。
唯独这第二个最为棘手,对抗、殴打官兵,说的严重一些这个就能看做是谋反,比第一个要严重的多,沾上这玩意,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只能把孔尚坦推出去顶罪了。
王用汲问道:“关于谋逆之事,衍圣公可有什么要说的?”
孔尚坦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敢问王侍郎,说衍圣公府有谋反之意,可有凭证?”
“凭证当然有。”说话的是骆思恭。
得罪人的事,还是锦衣卫最拿手。
“衍圣公府自受我大明太祖皇帝册封,距今已有二百余年。赐田无数,产业遍布。却一不纳粮,二不出丁。积蓄丰厚,有谋反所具备的钱粮储备。”
“衍圣公府竟然能派出人公然殴打任城卫的官兵,寻常的家丁如何敢对官兵动手?想来派出的是死士,对主人唯命是从。”
“曲阜知县由孔氏一族世袭担任,而衍圣公府又在曲阜,整个曲阜怕是无人监察。”
“有钱,有粮,有死士,又无人监管,所有谋反的条件,都具备了。”
“以上,是部分人对于衍圣公府有谋反之意的控告。”
“衍圣公是圣人之后,皇上和朝臣还是信任衍圣公的。不然朝廷就会直接派兵搜查衍圣公府,而不是在这里询问衍圣公了。”
“当然,谋反之事,非比寻常,还需要仔细查证,各司衙门已经在派人探查。”
“就是不知衍圣公对于这些控告,有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