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叶柠不肯放弃陆正骁,经常去找军医问他的情况,去找军医大次数一天超过三次。
军医耐心跟她说明情况,他们真的无能为力,目前国内的医疗水平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手术,缺乏这方面的手术经验,没有一点点把握能成功。
每次都无功而返,又回到病床前守着,好好陪陪他最后一程,他可能什么听不到,但她就想说,还有好多好多话,一辈子都说不完。
有一次正说着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发现他的手指动了一下,幅度很小,她就是感觉到了。
“军医,护士,快来人,我感受到他的手指动了……”沈叶柠激动喊军医和护士们过来。
军医来检查,没发现什么异常,更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身体越来越衰弱。
军医告诉她,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沈叶柠心中升起的一丝希望又被掐灭,一颗心沉入谷底,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冰冷刺骨,仿佛整个世界都彻底黑暗了。
“不,一定不是真的,军医,医生,我求你救救他,快点救救他……”她拉着军医摇晃,双腿站不稳,差点跪下。
军医和护士赶紧把人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病人家属先冷静冷静,不是我们不救,我们能做的都做了,陆团长身体衰弱几乎没有生命特征,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周怀瑾、赵永城、吴彤还有部队的同志们听到消息赶来,挤满了整个屋子。
大家垂头丧气,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都不相信这种情况还能活下来。
沈叶柠一想到上辈子陆正骁真的牺牲了,心灰意冷,几乎都要放弃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总得试一试。
沈叶柠失去了理智,扑到病床边想把人抱起来,把他带走。
周怀瑾赶紧上前拉住她,“嫂子,老陆现在不宜挪动,一挪动,离开氧气罩,连最后一口气都没了,别激动,冷静、冷静。”
“我要带他去找医生,找最好的医生,国内的不行就去国外,不管付出多少代价,花多少钱都一定要把他治好……”
赵永城劝说道,“嫂子,嫂子,您别这样,团长知道了,心里不好受……”
沈叶柠哭着说,“他要是知道就好了,我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过了一会,她冷静下来,对众人说,“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和他再说会话。”
周怀瑾把一封信递给他,“嫂子,这些老陆给留给你的……”遗书。
最后两个字都没敢说出口。
上站长前同志们都会做最好的打算,给亲人写一封遗书,如果自己没能活着回来,部队整理遗物时会把信交给家属。
他觉得是时候交给她了。
沈叶柠接过信,打开看了,满满的一页纸,半页是关于两人相遇、相爱,表达对他的思念和爱意。
剩下的一半页是劝她,如果他不能回来,就让她找个男人嫁了……
她看完后,泪水模糊了满张纸,她担心被泪水把信弄烂,要赶紧用衣袖擦干净。
她拉着他的手,“阿骁,陆正骁,你给我听好了,我不要改嫁,我沈叶柠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让我带着两个孩子改嫁,我要是被人欺负怎么办?孩子被人骂是没爹的野种,你让他们怎么办?你一定要活着,好好保护我和孩子,不然我们母子三人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我知道你很疼,也很痛苦很累,你再坚持一会,等我,等我去找人来救你,你不能抛下我和孩子,你还没见过他们,他们乖巧可爱、不哭不闹,他们都盼着爸爸回去跟他们团圆呢,一定要等我……”
她跑出去找人借了电话,快速拨了电话打给陆家,他们那边在京市有人脉,认识有权威的医生,上次她爷爷的病就是陆和平找来医生给治好的。
电话打出去,接电话的人是陆家保姆,对方说陆和平、陆静兰、何烨也来了云省,估摸着也快到了。
刚放下电话,周怀瑾就找了过来。
他激动地说,“嫂子,嫂子,陆伯父来了,听说带了国外特效药来还有关于这方面权威的医生,以前还在m国留过学,目前在京市和谐医院任职。”
沈叶柠快速往病房那边跑,一边问道,“是有救了吗?”
跟在她身后的人,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
她眼里又燃起了希望,“只要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军医办公室,陆和平和女儿、女婿带着个吴医生和军医讨论陆正骁的病情。
他们进去后也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沈叶柠连喘息都不敢大气,生怕打扰了医生讨论医治方案。
吴医生是吴彤的姑姑,她是这方面的专家,至今四十多岁还没成家,一生的奉献给医疗事业。
她检查过陆正骁的身体情况后,就立马安排手术打了特效药,打完特效药,要观察两天课药效是否起作用。
如果能起作用就安排手术,就还有三成希望。
吴医生,“据我观察,病人还有很大对的求生欲,应该是这世上还有令他放不下的人或事,在他耳边多说话,增加他的求生欲,说不定能增大手术成功的概率。”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沈叶柠喜极而泣。
她又激动地抓着陆和平的手,“爸,还有希望,还有希望,谢谢爸……”
陆和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有希望,好孩子,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你刚生下两个孩子才出月子没多久,就遭那么大的罪,是我们家对不起你,听说这些天你都没好好休息,快去多睡会儿,这边我来守着。”
她摇头,“我不累,我也不哭,只要阿骁能醒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呜呜呜……”陆静兰也激动地哭了,儿子没了,弟弟又半死不活,如果不是还要照顾父母,弟弟也没了,她都不想活了。
何烨揽着她的肩膀,安慰说,“静兰,别太伤心了,有希望就是好事,阿骁吉言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我们去烈士陵园看看儿子的衣冠冢吧。”
何文彬的尸体没找着,部队的同志整理他的遗物,在烈士陵园给他立了衣冠冢。
陆静兰没去那里,而是给那条河投了很多粽子,趴在河岸上哭着让河里的生物都吃粽子,不要吃她何文彬的尸体,给他留个全尸……
她点点头,“好!”
夫妻两人来到烈士陵园,放眼望去全是嚎啕大哭的烈士家属。
“儿啊,快起来,妈来带你回家了……”烈士母亲、妻子和孩子放声大哭,父亲默默垂泪。
闻者悲伤,听者落泪。
“呜呜呜……”陆静兰扑到儿子的墓碑前跟着嚎啕大哭,颤抖着手掏出儿子写给自己的遗书,夫妻两人一人一封。
何文彬早就怀疑自己不是何家的亲生孩子,在写遗书前找到陆正骁得到了正确答案。
他亲生父亲是陆静兰同一个大院的青梅竹马的定亲对象,因为特殊时期被人陷害进去,没过多久人就没了。
为了掩盖他的身世,陆静兰仓促和何烨结婚,就领了个证,连婚礼都没办。
“阿彬,儿子,你叫我一声爸,我却没尽到父亲的责任,一心忙着工作,是爸对不起你……”
夫妻两人在儿子坟前抱头痛哭。
何烨已经下定决心好好照顾陆静兰和陆家两老。
……
沈叶柠一天只睡三个小时,一有空就坐在床前和陆正骁说话刺激他,“阿骁,你一定要挺过去,如果你,你去了……我为了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家,不让人骂他们是没爹的野种,我,我可能就会给他们找个爹,我就找个人随便嫁了,让你的儿子叫别人爹,你还说过要跟我生一个长得像我一样乖巧可爱软糯糯的女儿,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你女儿就成别人的了。
如果我给儿子找个后爹不是东西,抽烟、喝酒又赌博,动不动就打我骂我,欺负我、家暴我,又虐待我们的儿子,我们怎么办?如果你不想我们母子三人被人欺负,就给我醒过来知道吗?”
突然,她感觉手上像是有羽毛挠过,好像是他的手动了。
她赶紧叫医生过来检查。
吴医生过来检查的确是陆正骁的手动了,但人还没醒。
特效药打进去后已经观察了两天,药效起了作用,陆正骁的身体有好转的迹象。
第二天,吴医生立马安排手术。
部队首长连和部队所有有空闲的同志们得到消息,都过来等消息,从病房走廊到外边都站满了人。
沈叶柠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双手紧握,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空洞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心里不断地默念祈祷,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活着,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