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梅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但路清直接挂掉。
她无能为力,也不想沾张梅家的那些破事。
她更没有义务。
路清以为这个事就这样过去了,但第二天唐民城召集开会时,广市的一个手机号又在路清的的机屏幕上亮起。
响了几声,路清挂掉。
唐民城还以为路清只是因为开会才挂了电话。
上次因为饮料里下药那件事,让唐民城有了愧疚感,对路清更是没了什么要求,还经常在言语上关心路清。
唐民城只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路清虽然同情唐民城,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帮他。
但唐民城依然压力很大。
刚刚会议上,他对路清和何芳说:“如果我们这办事处真的要解散,你们可以提前找好工作,路工,那个房子你也可以继续住,反正我亲戚也不会那么快回来,空着也是空着。”
“如果东安办事处真的解散了,我可能会回老家或者别的城市,这里的人,我也不是太熟。”路清反倒安慰唐民城,“唐经理,我和何姐都相信你的能力,不会让东安就这样解散的吧?”
唐民城没答应。
很多事情,不是一句鼓励就能够解决的。
就像很多事不是努力就能够得到的。
面值五十就算再怎么得到鼓励,也变成不了一百块。
唐民城看过路清不接电话,讲话停了下来,“没事,路工,你先接。”
“不急,一会儿我再回过去。”
挂了后,电话又再一次响起。
如此,密集响了几次后,路清好像不得不接了。
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很年轻的男孩。
“是姐姐吗?”男孩很有礼貌,“我是洪晓波。”
姐姐这个称呼,让路清感到陌生和无所适从。
洪晓波这个名字,她更是没听说过。
只不过她已经猜到了是谁。
“有什么事吗?”
路清语言冷淡,她不想给对方幻想的空间,“如果是找我借钱,那我真的没有。”
洪晓波在电话那边默了两秒,“不是,是妈妈,她今天割腕了,现在在医院。”
路清脑袋一“嗡”。
说不在意,是假的。
血连着血的母女,再冷的心也不可能没有反应。
“严重吗?”路清颤着声音,“现在情况怎么样?”
“情况稳定下来了,但她下午一个人在家,还是流了很多血。”按时间来推算说,洪晓波已经十八九岁了吧。
“医生说,如果再送晚点,妈妈可能就真的离我们而去了。”
路清安静的听着。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为了几十万,把自己的命赔进去又能怎么呢?能解决什么问题?
她想不太通。
或许是她太爱自己的儿子,又找不到好的方法,只能一死了之?
路清松了口气,“只要平安就好。”
“是我对不起妈妈。”洪晓波吸了吸鼻涕,“姐姐,我的事,你肯定也知道了吧?”
“她说过。”不知道为什么,路清好像开不出口说妈妈了。
那边顿了顿,“她之所以要这样做,也是因为凑不到钱,其实我跟她说了,实在没钱也没关系,我进去蹲几年就是了。”
路清不知道这话他到底是真,还是就只是说给她听的。
她不作答。
这种事,她不想揽下来。
一旦揽下来,压力就全部给到了她。
可她,也只是个普通的上班人,没有巨额存款,也没有高收入。
“她这段时间急得头发都白了些,昨天她在割腕前,留了封信,想让受害者家属网开一面,钱让我们慢慢还。”
原来如此。
她是想用生命来博得对方的同情。
她以为她能一命抵一命。
路清苦笑。
张梅为了她儿子,明明知道解决问题都只是渺茫的希望,她还是要去送自己的命。
和她当初抛弃路清的决绝截然不同。
路清轻抽一口气。
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只是觉得自己可悲。
路清没搭腔,又听洪晓波问,“姐,你那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虽然妈妈现在脱离了危险,但我怕等她康复后,又做出这种事,我不想她因为我丢了命,这样我会一辈子内疚……”
好一个一辈子内疚。
明明是他洪晓波犯的错,却偏偏还在路清面前装孝心。
衬得好像是她路清没有出一把手相助,是她路清的无情。
“我真的没钱。”
路清心里冷得似冰窟。
“姐,其实我也不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我们没有办法了,找了好多亲戚,都只凑足了二十万,我倒没什么,我怕妈的身体和思想上受不了。”
路清手里不是一点钱没有。
她存了八万的定期,手上也有一万左右的活动资金。
虽然张梅对她如此,她还是下决定,把这点钱拿出来,尽一点人道主义。
“我这边多的没有,只有几万块,你给个卡号过来,我明天去银行转给你吧。”
洪晓波叹了口气,“几万块怕是不够,那还是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洪晓波,我知道可能这钱不多,但我只是尽一点心意。”
路清听得出,洪晓波是看不上这几万块,于是又说,“这钱是我看在妈妈面子上给的,给个账号过来吧,有一点是一点。”
“不用了,既然没什么用,又何必接受呢。”洪晓波嗤笑一声,“我不想事情没解决,还倒欠姐姐一个人情。
路清压住心里的怒火。
“行,那你不要就算了,我还在开会,挂了。”
路清已经很客气了。
她很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
至少张梅在路清小的时候,从来没有教过她这么不礼貌。
这通电话后,路清也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
周长河被抓去后,听说要关一周。
路清这几天也缓了口气。
但脑子里总是会浮现张梅割腕的样子。
接连两天,她都像丢了魂似的。
洪晓波那通电话后,就再也没有打过来。
路清嘴硬,其实心里也担心得要死。
她硬着头皮,给路有才打了个电话。
路有才很忙。
忙着赚钱,忙着哄老婆和小女儿开心。
路清小心翼翼的问路有才:“爸,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