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央摆了三张圆桌，但都没往桌上坐，要么站着，要么坐在旁边喝茶的长桌边。

    “向云，这你女朋友啊？”

    一个女人，腰大屁股大，但黑糙。

    “大姨，马上开席了，你先去坐。”

    向云似乎不愿意解释，推着女人去饭桌边。

    路清提着蛇皮口袋，不知该往哪里走。

    那鸡伸出的脑袋还在咯咯的叫着。

    向云不动声色接过她的包，“等等，我带你去那边坐。”

    他把鸡放在一旁，又带着路清过去。

    那边是一群女人。

    女人们起着哄，“向云，你说要去接一个重要的人，介绍给姑认识认识？”

    “姑，开饭了，食不言，寝不语。”

    向云看了看时间，“你们先入座，我把我爸推出来，他喜欢热闹。”

    女人没趣，“你说好不容易带个女孩子，总要知道名字吧？”

    路清大大方方的，“我叫路清，向总是我客户，今天我就是来看看向叔叔的。”

    路清不解，明明两三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偏偏向云要转移话题，装神秘。

    女人们一听路清这解释，也就不吱声了。

    毕竟路清这话干干净净，和向云一点儿暧昧关系都听不出！

    开席了。

    菜品很丰富。

    让路清惊奇的是，海鲜也很新鲜。

    瑶城离海几千里，能吃上新鲜的海鲜，那一定是花了大价钱的。

    刚刚吃了几口，向云推着一个老头子出来了。

    精瘦，有点黑，目测身高也不太高。

    但就是这样一个老头，眼里的光芒，的确不像小城镇里的老头儿那样纯朴和随和。

    路清站在原地，想着要不要过去敬个酒在向金海面前露个熟脸，熟悉后再慢慢走近讨好。

    说不定以后他能推动东安和明风的业务。

    她拿了杯子，倒了一小杯酒，慢慢移动步子，刚近了几步，手机就响了。

    是视频邀请。

    邀请的人，夸张点，就是让路清闻风丧胆的莫东。

    路清迟疑了两秒，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什么都没有业务重要，业务能给她带来钱财，能还债。

    还完了，她和莫东也就两清了。

    但莫东孜孜不倦。

    再一次挂断后，他发了条信息过来。

    “接电话。”

    路清不想理。

    几秒后，他又一次发过来，“关于明风后续和东安的合作计划。”

    路清冷笑。

    莫东已经很久没跟她说业务上的事了。

    单已经签了，现在再提，除了以这个为幌子外，别无其他。

    路清根本不想理。

    “上次我跟唐经理说过，明风也不是毁不起这个约，一旦毁约，你所得的提成，我不知道你们公司会不会大发慈悲不用追回。”

    路清脚步一滞。

    看着莫东的每一个字，都不像在开玩笑。

    路清咬咬牙，放下杯子，走到院子的角落。

    这次是她回莫东的语音通话。

    她不想见他。

    即便是在视频里。

    一个可以这样威胁她的男人，路清只感受到他的卑鄙。

    “吃了？”

    他的声音穿过路清的身体，让路清浑身一酥。

    时间也就半个多月，但又似乎很久都没听见过他的声音了。

    “在吃。”路清不等他先问罪，先行开口，“给我打电话，应该是黄大哥跟你说了什么吧？”

    他呼了一口气，明知故问，“说什么？”

    路清不耐烦，“说今天遇到了我和向总。”

    “然后呢？”

    他在引导她？

    “没有什么然后，我只是来慰问向总的父亲。”

    “那不挺好，拉拉人际关系，很正常。”路清听不出他到底高兴不高兴，但听得出他的怪里怪气，“不过你这样一说，倒显得有点不正常了。”

    “莫先生，你有话直说，总是这样拐弯抹角的，让我觉得你虚伪。”

    今天路清的胆子有点大。

    虚伪两个字，她竟然也说出了口。

    其实莫东没这么不堪，就像刚刚再次听到他的声音时，她的心跳会突然加快。

    只是她看不惯什么都要管自己的样子。

    刚刚向云又点透了她。

    说她怕莫东，细细一想，她为什么那么怕，就是因为他是她的债主和客户？

    可她也付出了自己。

    他并不吃亏！

    她怕他？根本没必要！

    莫东沉默了许久。

    路清听得那边的风吹得很大，呼呼的声音。

    好半晌，他开口，“我不希望你和向云走得太近。”

    路清嗤笑，“这个事情，你应该管不着吧？”

    “我有理由。”

    “洗耳恭听。”

    “下周我会去瑶城……”

    路清少有的，打断他的话，“所以你的理由还没想好么？”

    她突然又想到那个叫林小艾的女人，烦躁的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总有一种恐惧感吗？因为好像我去哪里，你的影子都跟着我，这种压迫感，让我害怕。

    我欠你的钱，我也不知道什么能还清，从小到大，我都很少借别人的东西，所以我一直想尽快还你，我需要挣钱。

    当然，如果你只是认为我把自己给了你，就表示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拴住的话，那你就错了，我真不是那么乖巧的人。”

    路清看着向云朝自己走来，又对莫东说，“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得去吃饭了，挂了。”

    电话挂断。

    莫东站在天台，风很大，他点了支烟，手有些发抖。

    他对向云是不屑的。

    一个年轻人，论阅历论样貌论气质，向云都是比不上他莫东。

    但他最近总是惴惴不安。

    第一次见到向云时，他从向云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对路清的关注。

    这是个危险信号。

    半个月来，黄俊那边没有路清的消息，就是好消息，这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可刚刚黄俊跟他打电话说路清上了向云的车，他脑子突然就炸了。

    天台门被打开，莫莉从门里出来。

    “我倒以为你在哪里，原来在这里看风景。”

    莫莉裹紧了大衣，“真够冷的，在这看风景，你看你是烧得慌。”

    “你怕我么？”莫东转头问她。

    “怕你？”莫莉冷哼一声，不屑，“你觉得呢？”

    莫东抽一口，弹了弹烟灰，“有人说怕我。”

    “谁啊？”莫莉一笑，“不过这问题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问和你共事的人，或者你的下属阿斌，阿斌好像挺怕你的，你一发脾气，他都得抖三抖。”

    “算了，没有参考价值。”莫东看向莫莉，“这边先交给你，我可能会提前去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