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蛋本就破烂的衣服，硬是被旺财咬下来了一大块。

    他捂着屁股委屈开口。

    “云烟，你这狗也太凶了。我先走了，晚上7点梨园门口见。”

    云烟忍俊不禁，摸了摸旺财的狗头。

    “这么凶干嘛？他没说错，你的确很胖。”

    旺财不满道：“宿主，你怎么可以说我胖？人家这明明是幸福肥。”

    云烟觉得好笑，又捏了一把它胖成桶的身体。

    赵歌过来坐到了云烟对面。

    “阿烟，我刚刚看李二蛋又来找你了，你平时少和他玩，那小子心眼子多着呢。”

    云烟笑笑转移话题，“赵姐姐，你在这儿开花店多久了？”

    赵歌疑惑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云烟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淡淡开口。

    “没什么，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姐姐，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要报答你不是。”

    赵歌摸了摸云烟枯黄的头发。

    “阿烟，姐姐不需要你报答。你只要好好活下去就行。”

    “这个花店以前是我哥哥的，后来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云烟脸上都是天真的疑惑。

    “那姐姐你是找不到他吗？”

    赵歌苦笑。

    “找不到了，永远都找不到了。”

    赵歌眼底流露出悲伤，可惜云烟一个瞎子看不见。

    不过云烟能从她大概的语气中知道，赵歌的哥哥可能已经去世了。

    赵歌很快收敛了情绪，她摸着云烟的头温柔道：“阿烟，姐姐不能护着你一辈子，要是以后遇到危险，你就去租界那边。”

    赵歌将一条项链戴在云烟脖子上。

    “那里会有人帮你的。”

    云烟莫名感觉气压有点低，赵歌这个状态好像在交代什么遗言。

    云烟微微蹙眉。

    “赵姐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你要相信我能保护你。”

    赵歌只当云烟是在说笑，并没有把云烟的话放在心上。

    她用哄小孩的口吻说道：“好，姐姐相信你能保护我。”

    云烟能感觉到她的敷衍，但自己一个盲人女孩的话的确没有说服力。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

    “老板，你家都有什么花，给我介绍介绍。”

    赵歌很快出去招待客人。

    云烟耳力出众，似乎听到了赵歌和那个客人介绍了好多花。

    可那客人最后还是不满意，奚落了赵歌几句就嫌弃地离开了。

    赵歌却神色淡淡，并不在意。

    云烟没放在心上，毕竟并不是每一单生意都会成功。

    旺财却突然叫了两声。

    “汪汪。”

    “宿主，刚才那个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而且是新鲜的血液。”

    旺财是条狗，嗅觉比人要好太多，云烟眼眸微动。

    一个刚刚沾染了鲜血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闲情逸致来买花。

    只有一种可能，他来这里是有目的的，赵歌很可能和那人认识。

    只是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看起来赵歌在和很危险的人接触。

    这么说来，赵歌花店老板的身份也只是明面上的而已，她应该还有其他身份。

    云烟装作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带着旺财直接出了门。

    “赵姐姐，我出门消消食。”

    赵歌嘱咐了云烟几句让她注意安全的话就没再说什么。

    旺财发动了它的狗鼻子，一路上追踪刚才那个来买花的人的气息。

    最后旺财停在了梨园的后门。

    “宿主，这里是一个戏班子，就是李二蛋中午和你说的梨园后门。”

    云烟挑眉，还真有意思。

    “好，我们先回去吧。”

    现在时间也才下午，还没到晚上。云烟根本进不去梨园。

    她拉着旺财慢慢走回去，耳边是各种小商贩叫卖的声音，时不时还有黄包车的声音。

    不远处有一个小男孩，拿着报纸叫卖着。

    那小男孩儿只顾着招呼来来往往的行人，一个没注意撞在了一个身穿制服的士兵身上。

    那士兵骂了几句周围人听不懂的英语，然后抬脚狠狠地往小男孩儿肚子上踹。

    他身边还有其他几个同样穿着制服的士兵，也跟着对地上的小男孩儿拳打脚踢。

    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不少人都愤愤不平，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阻止。

    “天呐，这外国人也太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孩。”

    “嘘，小点声，这可是租界的士兵，你不要命了。”

    旁边有个妇女看不下去，冲上前就要阻止那几个士兵。

    可迎接她的只有那些士兵的拳头。

    小男孩儿口吐鲜血，躺在地上被打得奄奄一息。

    妇女被几个人揪着头发扇脸，几个士兵越欺负越上瘾。

    最后竟把那女人的衣服扒了，然后用脚狠狠地碾在妇女的身上。

    围观群众都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毕竟画面太血腥残忍了，这几个外国人根本就无所顾忌。

    他们对两个弱小的人物是下了死手的。

    有青年人想要上前讨说法，可被老者死死地按住。

    “你去了只会跟她们一样的下场，我们华国人民的脊梁骨早就弯了！”

    云烟听到一阵嘈杂声，又听到了绝望的尖叫求救声。

    等旺财把她带到事发地点的时候，那几个大兵早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地上只留下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以及那鲜红的血液。

    青年人脱下自己的长衫盖在妇女身上，他眼角微红，抬头望望灰蒙蒙的天空。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在这一刻看来着实荒唐可笑。

    不多时，就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清理了地上的两具尸体。

    清澈的水冲刷了地上的血迹，却不能冲刷干净青年人内心的血迹。

    云烟听了半天，才从周围群众的嘴巴里还原出了事情的经过结果。

    她攥着手上狗绳的手不由得一紧，内心涌现出一股无力感。

    在这片土地上，不知还有多少人和刚刚惨死街头的二人一样遭遇着欺辱。

    可普通人反抗的结果永远都是徒劳，因为他们的国家落后了，政府的腰杆本来就是弯的。

    地上跪着的青年人突然发疯似的大叫一声，然后直接冲出了人群。

    什么出国留学深造都太慢了，他要去最前线。

    人群渐渐散了，云烟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里。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叫住了她。

    “云烟，你怎么出来了？是来找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