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咔嚓。”
米凯雅干脆利落的打开门,门外站的果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有半个小时的伊莱。
“你带回家的那个人呢?”
“嗯……”
“他正在厕所里洗脸。”
伊莱推门而入,米凯雅识趣的让开,站在门口挠了挠脸,缓解尴尬。
“……”
看着伊莱站在门口兴师问罪的样子,米凯雅忽然有点说不上来的心虚。
按理来说,她救人一命,做的是天大的好事,没道理心虚的。
可伊莱这种老父亲捉奸的实际感是怎么回事?
不对啊,伊莱又不是约翰。
更何况自己和那个倒霉蛋连个朋友都算不上。
“……”
“咔擦。”
门从里面打开了,约坦一脸懵逼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独眼。
男人茫然的回头望了眼米凯雅,在自己从米凯雅那里没得到哪怕一点有用的消息后,他又茫然的把脸转了回去。
“……”
“……你好?”
约坦捏不准的开口问候,伊莱有些无语,祂让开一条路,好让医生可以从厕所里出来。
“你说你是一名医生?”
“对,我是。”
约坦想了想,还是把曾经那两个字给憋了回去。
总感觉自己说出这句话后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证明。”
伊莱冷酷无情的开口,约坦有些懵逼,就连米凯雅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
这里既没有设备,也没有病人,他拿什么给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证明?
还不等医生想明白,他就看见伊莱推门而出,过了一会,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手里提溜着一具半死不活的人,水灵灵的走进来了。
啊???
约坦瞳孔地震,他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说曾经这两个字了。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刚刚说了曾经那两个字,眼前这个人可能就要从他的身上证明了。
“咚—”
伊莱把人往地上一扔,十分不顾米凯雅和约坦的目光和姓名都没有的“证明”的死活,冷酷的像是一台死板的机器。
“治好他。“
“……“
约坦想说不,但约坦不敢,他老老实实的走过去,查看受伤人的身体状况。
嗯……
真好,快死了。
医生面露难色,但凡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把这个无名氏带过来的时间再迟一会,他就可以和对方一起躺在九泉之下安眠了。
“……”
没空再想了,医生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病人身上,原本抖个不停的手也慢慢的稳了下来。
“……”
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
约坦在那场失败的手术后,就有了心理阴影。
他之所以在和米凯雅说话时带上曾经两个字,就是因为不大清楚自己能不能再一次拿起手术刀。
他失去了自信。
没有人能在碰见那种情况后,继续若无其事的过日子。
可他失去的自信居然在伊莱的胁迫下,强行被唤醒了。
没办法,在找不回自信心,他可能真的就要死在这个狠人手里了。
“……”
伊莱和约坦无声的对峙着,米凯雅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好戏。
说实话,她不希望约坦死掉,这是她浪费了半个多小时救回来的人,如果就这么轻易的死了,那可太可惜了。
但话又说回来。
伊莱的能力自己是有目共睹的,赏金猎人从跟她一起做事后,她就没见过对方食失误。
如果最后约坦死掉了,那只能证明男人骗了自己。
米凯雅对于欺骗自己的人,一向不留情。
她可不会为了背叛者伤心。
“……”
“……”
“……好了。”
约坦脱离般坐在地上,伊莱走上前一步,祂在确认伤者的生命状况和伤势后,朝着米凯雅点了点头。
狙击手笑了:“约坦,你通过。“
“……那可真是太荣幸了。”
约坦坐在地上休息,医生擦掉额头渗出来的汗,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就看见那个人手法粗暴的把刚捡回一条命的男人从地上拽起来。
“……你要带他去哪里?”
“九泉之下,约坦先生。”
约坦脸色惨白,他发誓,自己的前半生除了那场手术外,再也没经历过像今天一样离奇,可怕的事情了。
“哦对了。”
伊莱转过身,向着男人伸出手。
约坦瞳孔收缩,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伸出手,与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掌相交。
“我的名字是伊莱?以西结,很高兴认识你,约坦?所罗门。”
“希望我们接下来的时间相处的愉快。”
“……”
“我也希望。”
医生这句话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伊莱笑着收回手,拖着那具马上就要变成尸体的人走了出去,米凯雅关上门。
“……”
“so……”
狙击手开口,她伸出手想要把医生拽起来,男人心有余悸的搭上去,感觉还没缓过来。
“我的名字是米凯雅?黛博拉,从今往后,咱们就是舍友了。”
“在拉撒路城,有什么不懂的事情你都可以问我。”
米凯雅相当的大方,大方的感觉都转性了。
如果伊莱在场,祂肯定会如此说。
“……我确实有些问题。”
约坦看向那扇大门,他顿了顿,开口问道。
“伊莱,不,那个人,祂和你是什么关系?”
“伊莱啊……”
米凯雅似乎是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她手指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才说道。
“祂是我的搭档,同时也是我的监护人。”
搭档,监护人……
约坦想着伊莱进门后的种种,心想。
怪不得敌意那么强,原来是如此重要的人。
那就不奇怪了。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米凯雅好脾气的开口,她和同样木头脑袋的伊莱待了那么久,生活中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正常人,她止不住的好奇,想要去探索对方。
“还真有……“
约坦想起自己被那个什么安科暴打的经历,心有余悸的开口。
“你们这里的人,都像打我的那个人一样疯狂吗?”
“你是说……安科?”
“对。”
“嗯……”
米凯雅思考几秒:“如果你是指安科这种,确实不少。”
完啦。
约坦内心咯噔一声。
我可真是给自己挑了一个好地方……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约坦伸手搬出一把椅子,坐了上去,他没力气站着了,这个行为太耗费他的精力了。
男人好不容易把自己整的好了一点,他可不会作死,把自己的身体搞坏。
“……看来你之前生活的地方很安逸。”
安逸……算不上。
“还好,不过确实没有你们这边这么乱。”
医生想要笑了笑,可他刚开口,就被伤口给疼得麻溜的把嘴闭了回去。
“我这么说吧,约坦……“
米凯雅坐在约坦对面,慢悠悠开始讲解。
“我们这个地方,大概从几百年前就有黑帮存在。”
“他们就像是寄生虫,或者说是被寄生的树本身,在这片土地永久存在,屹立不倒。”
“他们不会被人为的消灭,只会在有朝一日,被历史的巨轮碾死。”
米凯雅的神色晦暗不明,约坦第一次感觉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居然那么差,连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的心里在想什么都猜不出来。
“约坦,你能指望一个黑帮肆虐的地方治安有多好呢?”
狙击手残酷的笑了笑,医生被米凯雅的话语震撼到,一时半会实在是无话可说。
得,他明白了。
医生叹息般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悲哀。
可能是死里逃生的自己,也可能是哪个连名字都没互通就要被伊莱灭口的无名氏。
又或者是生活在丛林法则里的拉撒路人。
“……”
“我睡哪里?”
米凯雅瞥了约坦一眼,笑了两声。
医生奇迹般读懂了狙击手的意思。
“我一会儿会把杂物室腾出来给你,以后那个房间就属于你了,你想怎么安排和规划都随你。”
“谢谢。”
“不用谢,就当是你今后的工钱了。”
额……我还是谢的太早了。
约坦刚来拉撒路没一天,就明白了这个地方的人心险恶。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价码,如果你的价码不足以让他人“付款”,那你将被抛弃。
……怎么说呢。
感觉和他在监狱里时差不多。
这么说……拉撒路城就是一个巨大的监狱?
“休息好了吗?”
“嗯?嗯。”
约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米凯雅是在叫自己,他扶着椅子站起身,那动作要多艰难有多艰难。
很好的打消了米凯雅想让对方去开暗门的心。
“你自己行吗?”
“行。“
约坦嘴也硬的很,他本来就是个不肯示弱的主,此刻虽然陷入了这么狼狈的境地,却依旧保持着不求人的人设。
“oK。”
米凯雅伸手把暗门掀起来,她向着约坦伸手,示意让男人走下去。
“……”
一片漆黑。
约坦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走下去。
身后是暗门关上的声音。
“砰……”
他的视线彻底漆黑,米凯雅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医生的耳边。
“继续往下走,还有一阶台阶。”
“米凯雅……”
“嗯?”
“你真该在地里安一个灯泡了。”
“哈哈。”
米凯雅有些尴尬的开口:“没想到你还挺会讲笑话的。”
“……”
“啪。”
灯打开了。
走廊内挂着数不清的枪,医生眼观鼻鼻观心,全当看不见。
米凯雅手放在门把手上,带着约坦走进了漆黑杂乱的储物室。
“好了。”
“地方我腾给你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发挥了。”
“嗯???”
约坦望着室内的一大堆东西,不可置信的开口:“这就是你说的腾给我了?”
“这些你都不要了?“
米凯雅没回话,她望着屋内的“杂物”,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把它们推到楼道里吧。”
约坦看着屋里填满了半个房间的“杂物”,眼前一黑。
“……米凯雅,我是伤员。”
“哦?所以呢。”
“我需要你的帮助……”
约坦无奈开口,狙击手看了看男人的细胳膊细腿,对方缠绵全身的绷带,走了进去。
“谢谢。”
这一次米凯雅没有客套的回话,她弯下腰,把屋里的东西一个又一个的往外搬。
约坦也不闲着,他自觉的走进去,拿起扫帚开始收拾卫生。
“你倒是勤快。”
“……“
约坦没说话。
这可是他接下来的卧室啊。
不勤快等着睡地板吗?
吐槽归吐槽,约坦手上的活可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耽误。
两个人都是效率主义至上者,他们不会为了一些无所谓的事情浪费时间。
一个人专心致志的往外搬箱子,一个人安静的扫着地。
没过半个小时,这间落灰许久的杂物室就被两个人收拾干净了。
“好了,我一会儿给你拿一床用品来,剩下的你就自己解决吧。”
“谢谢。“
约坦接受了这个提议,他今天已经麻烦了这个“救命恩人”太多了,在打扰下去实在是有点不礼貌。
“给,自己铺吧。”
“嗯。“
米凯雅拍拍手,她今天的运动量和说话量有些超标了,再待下去,她的耐心就要为负了。
狙击手走到门口,回头说道。
“晚安。”
“晚安。”
门关上了。
约坦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久到米凯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里,他才如接触了定身术一样,躺倒在刚铺好的床上。
“哈……“
男人浑身酸痛,他发誓,自己从来没感觉这么累过。
之前在监狱里的那些日子,也没让约坦的能量消耗到这种地步。
也是。
他今天刚从一个疯子手里捡回一条命。
现在如果跟个没事人一样那也太可怕了。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医生依然躺在床上。
没有熄灯,没有狱友,更没有时间表。
他很久没有过这么平静祥和的时候了,此刻突然获得,还有些不适应。
“……”
自己以后还要当医生吗?
这个问题徘徊在约坦的心里,自从男人从监狱里逃出来后,他没有哪怕一刻是不在思考这个问题的。
自己能当吗?
自己还配当吗?
在经过那样的事情后,他还能正常的生活吗?
“……”
算了。
管他呢,先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