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立夏的到来,向阳村进入了农忙时节。
阳光热烈地洒在大地上,田野里的庄稼像是在呼喊着人们的照料。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所有人都要去上工,时清浅也不例外。
大队长许武,也是时清浅的二叔,出于对侄媳妇的照顾,给她安排了上山打猪草的活计。
这在村里通常都是小孩子们干的活儿,打两筐猪草能记1个工分。
许父和许母看着这样的安排,心中满是不舍,他们实在不忍心让这个娇弱的小儿媳妇去做这样的粗活,可又碍于村里人的目光,只能咬着牙让她去。
许父皱着眉头,说道:“清浅啊,这上山打猪草的活计本不该你做的。”
“可如今这情况,大家都得去上工,你二叔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安排,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回来歇歇,可别硬撑着,知道不?”
张兰香也说道:“浅浅,你这细皮嫩肉的,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你就上山去绕一圈回家来,猪草我让老大和老二去打。”
“到时候就说是你打的,其他人也没什话说,你可千万不能逞强,你这双手可是拿笔杆子的,不是拿砍刀的。”
时清浅看着许父许母那关切的模样,她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不逞强,能做就做,不能做我回来就是了。”
“上山的时候要小心脚下,那些山路不好走,别摔着了,还有啊,要是打不了多少猪草也没关系,工分多少不重要。”
张兰香一边叮嘱,一边从屋里拿出一顶草帽,仔细地给时清浅戴上,边戴边说:“太阳大,可别晒伤了脸,这山上蚊虫也多,你多注意着点。”
时清浅在老两口担忧的目光中,跟着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往山上走去。
时清浅跟在孩子们身后,孩子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跟她说着话。
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拉着时清浅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漂亮姐姐,你看,这种叶子比较宽大,还带着点绒毛的草,猪可喜欢吃啦,我们多割点这个。”
时清浅认真地点点头,弯下腰仔细地观察着小女孩说的那种草。
“我不是姐姐,你该叫我婶婶才对。”
时清浅揉了揉小姑娘的脸蛋,她是大堂哥许卫国的女儿小琴。
小琴眨眨大眼睛,有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奶声奶气地说:“知道啦,婶婶。”
旁边的小男娃也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小镰刀。
“你是谁啊?”时清浅问道。
小男娃还没说话,小琴立马抢答道:“他是我哥哥狗蛋,大名许启扬。”
时清浅看着小男孩,笑着说:“狗蛋,这名字真可爱呢。”
小狗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一本正经地示范着:“婶婶,你要像我这样,把镰刀拿稳,从草的根部稍微往上一点的地方割,就不会伤到手啦。”
时清浅看着狗蛋熟练的动作,心里满是佩服。
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厉害。
她学着狗蛋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握住镰刀,尝试着去割那些猪草。
一开始,她的动作还有些笨拙,割得也不顺畅,但孩子们都很有耐心,围在她身边,不停地给她出主意。
“婶婶,你可以把草稍微拢一下再割。”
“婶婶,你的镰刀角度再低一点。”
在两个孩子的热情指导下,时清浅渐渐找到了感觉,割猪草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
时清浅和孩子们来到半山腰上,此时阳光正烈,炙烤着大地。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在山间回荡着,时清浅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刚刚学会割猪草的她,正沉浸在这难得的劳作体验之中。
然而,当她不经意间往下望去时,那笑意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一群人正扛着比他们自身还要重的东西,在山脚下的小道上缓慢地移动着。
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那么渺小而又沉重,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时清浅一眼就认出了,那其中就有她的舅舅、舅妈和表哥。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他们身上,心中像是被重锤敲击了一般。
之前她也时常会给舅舅一家送些粮食去,每次他们都只是笑笑,说一切都好,从来不让她知道他们在背后到底经受着怎样的磨难。
可如今,亲眼看到他们做着比其他人重几倍的活,那种心疼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舅舅原本是个斯文人,在城市里有着体面的工作。
他的脊背曾经是那么挺直,而现在,却被那沉重的担子压得有些弯曲。
舅妈跟在舅舅的后面,她那瘦弱的身躯在重担的压迫下显得更加单薄。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粘在了脸上。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担子的绳索,那粗糙的绳索在她的手上勒出了深深的印痕。
而表哥,那个曾经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年轻人他的眼神中透着疲惫,但在那疲惫之中,却又有着一丝倔强。
时清浅的眼眶湿润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镰刀。
她多想冲下去,帮他们一把,哪怕只是帮他们分担一点点重量也好。
但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这样的举动可能会给舅舅一家带来更多的麻烦。
小琴注意到了时清浅的异样,小琴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地问道:“婶婶,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认识那些人呀?”
另外几个小孩说道:“他们都是坏分子。”
时清浅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对孩子们说:“我们继续割猪草吧。”
时清浅再次弯下腰,开始割起猪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