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的丧仪办得非常好,念曦也算是给了她应有的尊荣。皇上对丧仪的安排也很满意。
办完年世兰的丧礼后,念曦终于能够松口气休息一下。她看着自己衣袖上绣着的腊梅花,神情有些恍惚。轻声问身边的沐春:“现在的腊梅是不是都已经凋谢了呢?”沐春回答说:“可能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念曦轻轻叹息一声,“陪我一起去看看吧。”来到树下,念曦感叹道:“只有寥寥几枝还开着花,真让物是人非啊。”
沐春眼中闪过一丝疼惜,“娘娘心中还有些不舍吧。”
念曦轻抚着花瓣,语气带着一丝落寞:“舍不舍得都不重要了,明知无法在一起却还要纠缠不清,只会让自己更痛苦。罢了,去旁边的亭子坐一会儿吧。”
正当她们准备离开时,念曦远远地看见怡亲王身着藏蓝色蟒袍,步伐矫健地向这边走来。那熟悉的声音又传入念曦耳中:“皇贵妃娘娘万安!”
念曦只觉得恍如隔世,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再像这样私下偶遇过了,念曦一直在避开怡亲王,生怕再有任何瓜葛。
可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神奇,越是不想遇到,就越是能遇到,念曦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王爷同安,是皇上宣召吗?”
怡亲王恭敬地说道:“是,娘娘这是来看腊梅吗?”
念曦微微颔首,轻声回道:“是啊,只是可惜花儿都谢了。”
怡亲王看着念曦,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和心疼,但很快隐藏了起来,微笑着说道:“娘娘不必伤感,虽然现在凋零了,但是每一年它们都会再次绽放。而且,冬天快要过去了,等到春春日来临,又是百花齐放的盛景。”
念曦的目光依旧平静如水,语气仍旧带着疏离,“多谢王爷安慰,本宫明白这个道理。本宫有些累了,要回宫了。”
怡亲王连忙说道:“娘娘慢走,愿娘娘身体安康,事事如意。”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念曦,然后转身朝着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内,皇上感慨地说道:“自从年羹尧及其党羽被铲除之后,朝堂之上倒是安稳了不少!”
怡亲王拱手行礼,称赞道:“皇兄圣明,如今海晏河清,皇兄推行的新政也施行得非常彻底。”
皇上欣慰地笑了笑,“这也多亏了你,十三弟,你辅佐朕,日夜操劳,不辞辛劳。”
怡亲王连忙谦虚地说道:“皇兄过奖了,臣弟只是尽自己所能。臣弟只知道皇兄说什么,臣弟就做什么。”
皇上拍了拍怡亲王的肩膀,感叹道:“有你陪伴在朕的身边,朕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感到心里踏实。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怡亲王忙恭敬地说道:“臣弟愿为皇兄效劳。”
皇上接着说道:“是关于立后的事。之前,前朝已有大臣屡次提议,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让朕早日立皇贵妃为后。就连敦亲王也为皇贵妃请命。”
怡亲王微微皱眉,他知道这件事情事关念曦,沉思片刻后回道:“立后虽说是皇兄后宫之事,但皇后是一国之母,此事确实不可操之过急。”
皇上沉声说道:“其实朕也不急于立后,如今皇贵妃掌管六宫,恩泽六宫,宫中人人称赞,也算是贤良淑德,有国母之风。她也是出生钮祜禄氏,又为朕生下龙凤胎,品性和才情都是拔尖的。只是……你说敦亲王如此力荐皇贵妃是想图谋什么?”
怡亲王听到皇上的话后,心中不禁一紧,暗暗为念曦担心起来,但他脸上依然保持着平静,缓缓开口道:“皇兄,敦亲王与皇贵妃乃是表亲关系,于公于私,敦亲王的这番举动都属于人之常情。而且,敦亲王的性格并非是那种善于筹谋算计之人。皇兄您是否有些过度担忧了?”
皇上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有些阴沉,语气沉重地说道:“朕当然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因如此,朕才担心。
倘若敦亲王日后扶持六阿哥登上皇位,以他的能力,在朕面前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可是等到六阿哥继位之后,如果年纪尚小,无法掌控大局,敦亲王再把阿其那和赛斯黑放出来,逼迫他让出皇位。
朕怎能容忍未来有江山易主的这一天?朕恐怕即便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
怡亲王一脸真诚地说道:“皇兄正值壮年,未来肯定还会有更多的皇子诞生,现在就开始担忧这些问题似乎有些为时尚早。而且,就算要考虑继承大统的人选,也未必一定是六阿哥。皇兄将来孩子们,个个都会是聪明伶俐的,绝对不会轻易受到奸人的蛊惑。”
皇上叹了口气,“可是,朕不得不提防!所以,朕才迟迟未能下定决心册封皇贵妃为皇后。这些日子以来,朕也故意冷落着皇贵妃。”
怡亲王此刻心里无比疼惜念曦,面上仍旧严肃,“臣弟想皇贵妃怕是没有那个心思,臣弟虽与皇贵妃并没有什么交集。但皇上一向对皇贵妃赞赏有加,皇兄看上的人又怎么会背弃皇兄,与忤逆皇兄之人勾结呢?”
皇上想起和念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沉思片刻,缓声说道:“她的性子朕是知道的,只是她有皇子,若为了自己的儿子能登上皇位,也不会一直单纯无暇的。”
怡亲王心里焦急,他该怎么帮念曦,随后轻声说道:“臣弟还记得皇兄曾经说过,皇贵妃和纯元皇后一样,都是心地善良、品性高洁之人。纯元皇后绝不会为了任何权力地位而对皇兄耍手段、谋求算计,那么皇贵妃自然也不会如此。”
皇上听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柔,轻声呢喃道:“是啊,纯元……这世上恐怕再难找到如纯元这般美好纯真的女子了。”
每当皇上提及纯元皇后,皇上总是忍不住陷入回忆之中。想起当年在王府中的那段时光,皇上不禁黯然神伤。
沉默片刻之后,皇上叹息道:“朕能够得到皇贵妃相伴左右,或许也是纯元在天之灵保佑吧,她担心朕孤独寂寞。倘若纯元尚在世,想必也会喜欢皇贵妃的。”
此刻,承乾宫门外,陵容面带微笑,柔声问染绿:“姐姐还在午睡吗?”
染绿连忙行礼,“回娘娘的话,我们娘娘已经醒来了,刚刚颖贵人前来,娘娘正在和颖贵人一同赏画呢。”
陵容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喃喃自语道:“颖贵人可真是够殷勤的啊!我这几日总共来了五次,其中有四次都碰到颖贵人在这里陪着姐姐。”
染绿说道:“奴婢这就去通传,娘娘也是一直惦记着柔嫔娘娘的。”
染绿恭敬地说道:“那奴婢这就去通传,我们娘娘也一直惦记着柔嫔娘娘呢。”
陵容嘴角挂着一丝勉强的微笑,轻声说道:“算了吧,姐姐和颖贵人正在赏画,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落寞和无奈。
回宫的路上,陵容的神情显得格外失落。燕春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这几日每次去承乾宫,都不进殿内,这是为什么呀?”
陵容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姐姐已经有颖贵人相陪,我又何必去打扰她们呢?说到底,还是因为颖贵人出身好,可以与姐姐一起谈诗品画、下棋练字,而这些我都不懂,也说不上话。”
燕春连忙安慰道:“娘娘不要这么说,您和皇贵妃娘娘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也一起绣花品茶吗?而且皇贵妃娘娘还亲自教您下棋,这才是真正的姐妹情深!”
陵容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哀伤:“绣花品茶算得了什么?这些都是些不入流的事罢了,原来我不配。姐姐终究还是和世家贵族出身的人更为合得来。颖贵人的确比我更懂得如何讨姐姐欢心,也更合姐姐的心意。”说完,眼眶有些湿润。
燕春眉头微皱,继续劝慰道:“奴婢倒觉得是娘娘有些想多了,颖贵人毕竟是以功臣之女的身份入宫的。皇上现在也很宠她,皇贵妃娘娘如今掌管六宫,自然是要按着皇上的心意行事。而且颖贵人也算是处处恭敬,皇贵妃娘娘也不好推拒颖贵人。在皇贵妃娘娘心里,自然是娘娘更为重要。”
陵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或许吧,只是姐姐和谁都可以相处融洽,如今有了谈得来的姐妹,倒显得我有些多余了。我也只是想一直陪在姐姐身边。”
承乾宫内,颖贵人一脸娇笑,“娘娘这幅腊梅图画工精湛,可谓是神来之笔。”念曦轻声说道:“随手涂鸦制作,到时称不上你如此美誉。”
颖贵人脸上仍然带着笑,声音很是真诚,“臣妾自幼喜欢丹青,看得多了自然眼里好。娘娘的画作确有大家风范。臣妾还在御书房见过娘娘的画呢!皇上视若珍宝,还为娘娘的画提了字。”
念曦不以为然地说道:“皇上也是名家的画见多了,觉得本宫的画别有一番风味罢了。倒是你,皇上是真疼你啊!这都让你出入御书房了。”
颖贵人谦和地说道:“皇上只是觉得臣妾墨磨的不错,所以才叫臣妾去侍奉。”
念曦微微一笑,“本宫不过是随口一问,你又何必这么紧张?本宫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皇上喜欢你,宠你,本宫也为你高兴。更何况你对本宫一向恭敬有礼,本宫把你当自家姐妹。”
颖贵人分析道:“皇上眼下是冷着娘娘,可是心里一直记挂着娘娘。臣妾想皇上多半是因为敦亲王提立娘娘为后的事,皇上有些忌惮。不过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想来皇上很快会对娘娘一如既往,甚至更加疼爱呢!更何况,这宫里,眼下没有比娘娘更合适当皇后的人选了。皇上封娘娘为后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念曦轻抚着画上的腊梅,缓缓开口:“你倒是会讨本宫欢心,这宫里哪有人会一直盛宠,总会起起伏伏,本宫自然不会因为一时的冷落而伤心,也不会因为皇上的盛宠而得意忘形。”
颖贵人笑着说道:“臣妾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