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落荒而逃的姑嫂二人相对而坐,脸上的红晕才刚刚褪去,沉默在狭小的车厢里蔓延。
崔淑华:“二嫂,既是家里同意的,不若就这样吧,我瞧着沂儿是个有本事的,便是没有岳家相助,未必就不能平步青云.....”
反正阿兄崔喆也并非是嫡长子,只是嫡次子罢了,丢人是丢人了点,也总比她被如此刺激的好。
孟浪,实在太过孟浪!
赵玥没有出声,死死抿着唇,若不是涂了口脂的关系,只怕早就已经变白了,娶个那样的娘子,沂儿日后在官场上只怕比旁人都要艰难许多....
就算不是五姓女,普通氏族家的女儿也成啊!一点点儿助力总比一点没有的强吧?
她儿子一个人远在这长安,若是身边没个能帮他的人,叫她如何放心?
都怪崔喆那个没心肝的!
她叫他去与阿公说,这门亲事绝对不能答应,结果他去了一夜,回来之后说这事儿便这么定了!
一想到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他说想学武,即便是崔家不喜族中子弟尚武,她也冒着被责难的风险写信去敦煌让人过来悉心教导。这孩子从小便是个狗脾气,不知打了多少族中子弟,她挨家挨户的去赔礼道歉......
想着想着,她便觉得满腹委屈和心酸涌上心头,眼鼻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崔淑华无语的闭了闭眼,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接外差了,除了办白事的时候,她真的不太想看到人哭,太晦气了:“当初阿兄写信回家说要娶你的时候,不也一样在族中闹得沸沸扬扬么?还不是阿耶千里迢迢跑到敦煌去,最后定下的这门亲事么?当初阿娘尚且健在,这门婚事她亦是不肯的,可最后还不是应下了么?你好好想想罢.....”
一番话说的赵玥顿时噎住了,心里那股酸楚不上不下的憋在嗓子眼难受得紧,最后只得憋了回去。
见她没有要哭,崔淑华松了口气,她素日都在自己院子里,没有活儿干的时候是绝对不出门的,与人相交也少,来长安的一路上倒是还好,这位阿嫂心里记挂着儿子受伤的事儿,倒是没有闲心与她多说。
希望回去的路上,她依旧没有心情和自己说话,那就万事大吉了。
此刻,她归心似箭。
乐仙楼
江上弦和公园里锻炼的老大爷似的甩着手脚在小灶房边的墙角做热身运动,今天的脑细胞已经消耗完了,她现在除了一身蛮力一无所有。
打不过未来婆婆这个事情,她当时虽然直接认怂,可心里到底还是记挂上了,打不打是一回事儿,打不打得过又是另一回事了。
俗话说的好,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她必须要将自己的武力值提高到和未来婆婆动手胜率百分之百的地步,女人啊,一定要未雨绸缪!
“江大娘!江大娘!”
李雪雁颠颠儿的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脸上尽是八卦之色:“方才我一进门就听说崔沂他阿娘来了,可是当真?她可有为难你不曾?”
一旁的烟霞关切的跟着点头,崔少卿和江小娘子的亲事,最近可是蝉联长安八卦榜前三的位置上下浮动,热度一直未曾降下去,不就是因为两家到现在还没有正式定亲么?
这当事人的第一手八卦,她烟霞作为前线小记者如何能够错过?
江上弦歪头思考了一下,心里其实也没有特别大的把握:“应当是没问题的吧。”
未来婆婆走之前可是盯了自己好几眼的,若是不喜欢,盯自己做什么?不嫌膈应啊?
李雪雁刚想问的仔细些,她好帮着参谋参谋,就听江上弦一把拉住她的手捏了两下才道:“五娘,之前我给的方子,你不是说帮我跟陛下邀功么?怎么样?陛下可有何赏赐?”
成亲很重要,奖励也很重要,背了那么多方子,她也不是打白工的,就是给点金银也好呀,等成亲的时候放在嫁妆里,好歹是陛下亲赐,也是一份脸面嘛!
提到这事儿,李雪雁也很是不好意思:“最近吐蕃那边有些不太平,陛下忙的很,压根没有时间见我....”
好朋友讲义气,她当然记着这事儿,江上弦出身差了些,若是能多讨些赏来,也能多些底气不是?
“要打仗了么?”江上弦震惊了,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李雪雁摊摊小手,压着嗓子同她讲八卦:“还不知道呢!听说是因为先前吐蕃的君王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两个妃子,一个是尼婆罗国的公主,一个是咱们大唐的公主。”
这事儿烟霞也知晓,也凑上来一颗脑袋分享着自己的情报,三颗脑袋顶在一起:“这吐蕃王倒是真真可笑,他做了个梦便敢当成真,大言不惭的就敢派使者到长安来求娶过公主,许多人都说是因为之前陛下将衡阳长公主下嫁给了突厥处罗可汗次子阿史那社尔,他才动了心思想要求娶以为公主。”
(衡阳长公主,唐高祖李渊之女,母不详,生卒年皆不详。)
李雪雁撇撇嘴:“陛下虽直接就拒绝了,可当时到长安求娶的还有吐谷浑王,弘化公主被下嫁给了吐谷浑王慕容诺曷钵,听说明年就要出嫁,这一去千里迢迢,哎.....”
(弘化公主623年-698年,李唐宗室女,唐太宗族妹。)
江上弦听得认真:“咱们大唐现在就是这两位公主和亲了?”
“恩....”烟霞快速地点了点脑袋。
“不对!”
李雪雁一手叉腰一手拍在她脑袋上:“衡阳长公主不算和亲,毕国公自从归附朝廷之后,一直在带兵南征北伐,衡阳长公主是一直住在长安的。”
“原来如此!”
那就是说和亲的其实只有还没出发的弘化公主一个人。
“然后呢?接着说接着说!”闺蜜之间讲八卦就是这样,一个点就能延伸出去很多,她就问了一下自己的赏赐,结果说了好一会儿还没说到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