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一、生无可恋

    阿灵觉得跟孩子的健康成长比起来，她的面子和尊严算不了什么。她还是咬紧牙关去找了前夫，她不要冬冬再生活在阿尕的拳头和冷暴力中，她想把孩子给奶奶带，冬冬已经上小学，很懂事，只有奶奶带，阿灵才能放心，她不想让孩子逃出后爸的狼窝又入后妈的虎穴。

    期间前夫家的为难和纠结自不必说，现在的媳妇和儿子能否接纳冬冬是一家人要考虑的问题，但自己家的孩子怎么样也不能弃之不管，最后只好答应留下冬冬。尽管看到前夫的为难让阿灵心痛，一再协商，为了冬冬的健康成长，阿灵还是放下自己的尊严把冬冬给奶奶留下来。离别时冬冬声嘶力竭、无助的哭闹令阿灵犹如万箭穿心的疼痛。

    她觉得自己是那么无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护，她想到自己的童年，想到母亲的抛弃，今天的冬冬会不会也一样是她当时同样的感受？

    冬冬长大了会不会仇视她？会不会认定是妈妈抛弃了他？会不会不认她？像她憎恨母亲一样。

    虽然送走冬冬之前，阿灵已经讲了一个晚上“道理”给冬冬，但是那些冠冕堂皇的所谓“理由”怎么可以是一个母亲放弃自己的孩子的理由？她禁不住想要杀死自己，杀死那个无能的阿灵。

    可是世事如此，与其让孩子跟着自己受气还不如跟着奶奶至少不挨打受骂，怨她就怨她吧，本来也是自己做得不好，不配做冬冬的妈妈，她压根就不配做一个母亲，阿灵内心充满自责。

    阿灵的自责和愧疚填满她的心，但是她是那么无力、无助。但凡有一点其他办法，她是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苦楚的。

    至此，她已不再对阿尕报任何希望，送走了冬冬，她就想着牺牲自己来陪着阿尕消耗掉一辈子。

    阿尕想要通过冬冬敲诈冬冬爸爸的阴谋没有得逞便恼羞成怒，等心力交瘁的阿灵一进门，阿尕迎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阿灵没有任何反应，她像个没有感觉的橡皮人，任凭阿尕铁锤般的拳头雨点般落下来，她都不躲不闪、不吭不哈。

    老太婆实在看不下去，趴在阿灵身上替阿灵挡一下阿尕的拳头，阿尕打累了，丢下阿灵把门甩得山响，扬长而去。

    阿灵抹掉满脸的鼻血，毫无表情地进入卫生间去洗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老太婆跟在身后，想要安慰一下阿灵，阿灵冰冷的脸不给她一点机会。

    阿灵冷漠的脸面对着母亲，该吃吃该睡睡，该上班上班。在家里，除了和熙熙讲几句话，她变成一个无言的行尸走肉。阿尕回家把能卖的值钱的东西都拿出去换钱，阿灵也不阻拦，她早已不再对这样的生活抱什么希望，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她任由他怎么做都置若罔闻、视而不见。

    当阿尕把电饭锅、电饼铛、电磁炉等等餐具都拿去卖掉后，阿灵就用一口炒菜锅做饭做菜，生活的柴米油盐难不住她，想当年在乡下一口生锈的破烂大铁锅可以养活他们姐弟四人，如今她就不会饿死一家老小。

    她虽然不声不响，倒是慢慢多少可以理解和谅解妈妈当年的抛弃，所以对母亲的态度多少有了一些软化。

    见已经把阿灵榨干，再拿不出一分钱，阿尕便很少回家了，有时候在外面鬼混累了，偶然也回家折腾一回，反正阿灵都是视而不见的冷脸，阿尕见打骂已经毫无趣味可言，也懒得再动手。

    这样毫无生机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阿灵渐渐习惯了没有阿尕的生活，母亲陪伴着可怜的阿灵，也多少为阿灵分担一些家务活儿，一家老小三口的生活倒也算平静。

    这一次出差，阿灵也一起，但是阿尕的一个电话给阿灵，阿灵的平静生活便又一次被打破。

    山丹远远看着阿灵哭得心都碎了，又不好上前安慰，只好远远的守望，希望这个电话快点结束，一天的奔波劳碌，阿灵连一口饭都没吃呢。

    阿尕得意地向阿灵宣布，他有了新欢，要另起炉灶，儿子也要，还要分阿灵的家产，因为他们的婚姻已维持五年以上，他有权利分得一部分家产。

    他还说希望阿灵一次性付清儿子的抚养费，如果有物价上涨等等客观情况下再追加。

    阿尕的无情、炫耀和恐吓，让阿灵浸泡了黄连水的心脏再一次濒临破碎。她哭得稀里哗啦，央求阿尕留下熙熙给她，毕竟孩子还小，离不开妈妈。

    阿尕态度强硬，他说阿灵没有资格做母亲，冬冬就是典型前例，他甚至恬不知耻地说阿灵现在可以抛弃冬冬，有一天也会抛弃熙熙，这在阿灵受伤的心灵上又抹了一把盐。

    她除了哭泣和恳求没有其他办法。

    阿灵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跟大部队分开一个人赶回永城。她担心阿尕趁她不在拐走熙熙，叫她找不到，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山丹远远看着阿灵单薄的背影，心中升起无限的怜悯和疼惜，这样好的一个女子，总是遇人不贤，该是有多么苦的命？！

    阿尕没有真心想要熙熙，他不过是想通过熙熙抚养权的争夺来达到强夺家产的目的。

    阿灵急急忙忙回到家，发现阿尕和一个女人等在门口，他一边傲娇地抽着烟，一边斜眼看着阿灵，那个女人看上去年龄不大，一张稚嫩的脸。

    阿尕对阿灵那是100%的了解，他想她一定会赶回来，所以守株待兔这样蠢的办法居然可以奏效。

    阿灵没有出声，掏出钥匙开门，里面的老太婆抱着熙熙迎出来，问：“阿灵，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要一个星期才回到吗？”

    阿灵没有做声，她伸手抱过熙熙就往外走。

    “你站住，你要去哪里？熙熙你甭想带走！”阿尕说着抢在阿灵前面，把阿灵堵在楼道里，作势要抢孩子。

    阿灵回来之前已经电话给燕子，燕子的车已经等在楼下，听到动静，燕子冲上楼，一把推开阿尕，阿灵才得以脱身。